母亲站在楼府小门与人争执时,楼沧月冷眼旁观。
这个曾经是梁州名妓的女人,丝毫不见往日妩媚,与楼府上的婆子吵了半天,索性上手撕扯,奈何楼府人多势众,她被推倒在地,仍旧不忘拿乔作势。
“姑奶奶我可是楼老爷爱妾,你这么对我,小心我回了你们家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她摔倒在地时发簪滑落,连带着勾乱了一侧的发髻,狼狈不堪。
她身上隐约还能看出十年前的风光。
碎落的簪子曾是某位恩客一掷千金讨她一吻的礼物,她今早特意翻出撑场子的。
然而再华贵的钗裙也敌不过岁月在她眼角留下的皱纹。
婆子啐了一口;“什么爱妾,养在外面的玩意,还真把自己当半个主子了。你怕是连府上的樱儿都不如。”
楼沧月当时不知樱儿是谁,后来进了楼府,有人无意提过这个名字,他才知道自己母亲没能比过的人,连妾都算不上,只是爬过他父亲楼应天床榻,却连姨娘都算不上的一个小丫鬟罢了。
只是樱儿如今正当年轻貌美,凭借微薄宠爱在府中混得如鱼得水。
比之早早被遗忘的外室和私生子,樱儿确实更像半个主子。
许是婆子的话刺激到了楼沧月母亲,她来不及收拢挡住半只眼的头发,一把扯过楼沧月挡在身前。
“你们可瞧好了,这可是他楼应天的种!他今日不想认我就赖在这里,看看没脸的到底是谁!”
楼沧月不哭不闹,往前定定看着动作明显迟疑的楼府下人,黑色眼瞳中无悲无喜。
“这……”
从前倒不是没有外头女人来楼府闹过,但楼应天风流债虽多,子嗣缘分却稀薄。
因着此前府中一名受宠庶子被发现是姨娘与外人私通的孽障,楼应天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下令无他准许,不管是谁带了孩子上门,统统赶出去。
可这孩子生得貌美,眼神望向人时黑得深不见底,令人毛骨悚然。
再仔细看看,他继承了名妓母亲与风流父亲的美貌,说不是楼应天的孩子,恐怕都没人信。
“要不……请示一下老爷?”
年长仆妇听到,狠狠瞪了说话人一眼:“多嘴!”
正当她要上前再度赶人时,楼应天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何事喧哗?”
楼沧月的母亲眼神一亮,也不管楼沧月了,她慌忙把头发别在而后,想要上前撒娇:“郎君,我是莺娘啊。”
莺娘声音宛若带了钩子,她年轻时以歌喉撩拨楼应天,让他流连花楼三日。
除唱曲外,这副美妙嗓音,自然也有别的销魂用处。
可惜岁月不饶人,楼应天听声,倒是想起这位故人了。
他侧目而视,不着痕迹甩开莺娘想要缠上来的手。
无他,莺娘如今的青春不再,即便声音动人,可他还是更喜欢稚嫩些的。
楼应天眼神扫了半圈,注意力被不远处的楼沧月吸引。
他微微眯起双眼,开口:“这是……”
莺娘惯会察言观色,在看出楼应天对自己不感兴趣后,心中怨恨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