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都按期归案呢?”霍云不以为然,端起耳杯喝了一口酒。霍禹也有同感,点了点头。
冯子都仰天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然后低下头,环顾众人,面带微笑,道:“为什么要让他们按期归案呢。”
众人不解,疑惑地看着他。
邓广汉猛然醒悟,拍了下手,道:“好计谋。”
霍禹还是一脸懵懂,问道:“什么好计谋。”
邓广汉解释道:“我们派人将他们拦截下来,不就误期了吗?”
霍禹想了想,露出钦佩的表情:“果然是好计谋。若有疑犯误期,就可指使廷尉府里我们的人,判这十囚误期连坐处斩,光明正大杀了淳于几。这样别说廷尉,就是皇帝也无可奈何,还牵扯不上我们霍家,”
“而且这还是有法可依,朝臣也无话可说。不用我们动手,可绝后患。”霍山连连赞叹。
霍云只是听着,神态平静,似乎在想着心事。
“这朔方十囚,现在都在哪里?”冯子都问道。
范明友道:“郭聪五人和秋仟已经到了长安。淳于几离开阳周县后,不知所终。我已派人沿途查寻。与他同行的那个朔方郡府的使女,已经到北地,似乎在等他会合。赵无故、令月和宋会,都在去往北地郡的路上。”
冯子都沉吟许久,抬起头说道:“郭聪五人和秋仟已在长安,就不要动他们了。淳于几在哪里暂且不用管了。目前看来,在赵无故那几个人身上作手脚,最为妥帖。”
霍禹和范明友都点头赞同。
“廷尉于定国是个呆子,没法与他说话,不过,廷尉丞、廷尉监都是我们的人,朔方十囚中有人误期,廷尉丞、廷尉监就可以依律提议,以误期连坐之罪,杀了这十人。”冯子都说罢这话,白净的脸颊浮现两爿潮红,嘴角稍稍下撇,带出一丝残忍的冷笑。范明友饶是久经沙场的战将,见他这般诡异的神情,也不寒而栗。
霍禹拍了下案几道:“好,不露声色而尽达之。”当即唤来心腹家丁衡三、衡四。
冯子都吩咐道:“你们两人即刻赶往北地,找到赵无故等人,就说是朔方狱吏,陪他们去廷尉归案,将他们控制住。然后寻一个僻静之处,关押至九月十五午后,若无大碍,就放了,让廷尉府去处置他们。这事须做得隐秘,不要暴露霍府的身份。”
衡三迟疑片刻,道:“我们就两个人,他们有三个,会不会让他们逃脱了。”
冯子都扫了他俩一眼,用轻蔑的口吻说道:“这三人中一个是文弱书生,其余两个一个是老妪一个是女子。你们还制服不了这三人?”
衡三被他说的甚是难堪,一张脸涨得通红,拱手道:“喏。”转身要走。
霍禹叫住他们,吩咐道:“你们俩到了北地,切不可声张,悄悄寻访便是了。找到后也须谨慎从事,不可让他们怀疑你们的身份。”范明友接着霍禹的话叮嘱道:“不要暴露霍府家丁的身份。”
衡三、衡四拱手应诺,转身离开。
冯子都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忧虑,似乎还是不放心他俩。范明友见状,道:“你如此不放心,那就多派几个人去嘛。”
“人多误事。”冯子都幽幽回道。
霍云走出后院大堂,扭头呸了一口。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他脑子晕晕乎乎,刚从屋里暗处出来,眼睛也一下子适应不过来,闭了一会才觉得好些。
他一直认为以自己的才能,应该是霍家的领军人物。然而,霍禹是大司马,霍山领尚书事,权势地位都在他之上。还有那个冯子都,他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个小白脸,可霍府的人却对他言听计从。
“行事迟疑,性情懦弱,不能决断怎样做才好,怎样做不好,还自以为是,霍氏早晚要毁在他们手里。”他心中闷着一股怨气,抬脚踢飞一块小石子。
只听到“哎呦”一声,灌木丛中跳起一个人,手捂着额头,张口就骂道:“那个小子——不长眼睛啊——”语调高开低走,尾音还没有出来便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