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初见到沈书琪的时候,觉得他不爱说话,像个闷葫芦一般。可是在一起读了一阵子的书,沈书玉又经常拉着他们两个,渐渐的唐思芸发现沈书琪其实并不是一个被堵住了嘴的茶壶,只是很多时候对着不相熟的人不太爱多言。
真的熟稔了起来,他也会同她们一起到花园里头捉迷藏,到池塘边喂小鱼,有时也会讲几个笑话。
那天他讲了一个聋子、哑巴和瞎子的笑话,就惹得唐思芸和沈书玉笑了大半日,止不住地揉着肚子。沈书玉连眼泪都笑了出来,指着沈书琪就问:“三哥哥,你哪里听到的这些东西,太……太好玩了。”
也是在休息玩乐的时候,唐思芸从沈书玉的口中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墨菡。
每次沈书玉一说起这个“墨菡”,沈书琪就会微微脸红,也不接口,只轻斥着妹妹,让她别浑说八道的。
唐思芸心里好奇,就问了沈书玉,那个“墨菡”是什么人。
书玉悄悄俯在唐思芸耳边说了,说那是他们家的一个远房表姐,因举家搬迁到了上京,所以才走动得勤快起来。她告诉思芸,林氏见那李墨菡生得玲珑可人,家里边也是书香世家,姑娘的年纪嘛又和沈书琪相仿,每每去了曹国公府,便常让他们几个呆在一处。
唐思芸心里边听着,不知怎的,觉得有点点泛酸,好像什么东西堵着心口一般,蓦地有些难受起来。沈夫人的意思大概是很明显的,既是刻意让沈书琪和那什么表妹常在一处,显然是有了将来结亲的想法。
“芸姐姐,你怎么发呆了?”沈书玉没心没肺,也没看出唐思芸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发呆。”唐思芸嘻嘻笑了笑,心里跟自己说,真是傻瓜,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本想换个话题,可沈书玉一起了兴致,就又自顾自说下去了:“芸姐姐,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墨菡表姐,所以每一回我见她来都是躲得远远的。”
唐思芸奇道:“这是为何?”
“哎……”沈书玉摇摇头,“那个墨菡表姐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也轻声细气,就好像来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似的。平时吧,就希望别人将她捧在手心里头,一有什么不如意,便就会提着帕子嘤嘤地哭,我真好生不喜欢呢!”
一边说,沈书玉还一边学起了那个李墨菡哭的样子来,当场便把唐思芸给逗笑了。
沈书琪正从那边过来,朝好没样子的书玉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书玉憋着笑瞅瞅书琪,直摇头:“没什么没什么,三哥哥我可没有说墨菡姐姐的坏话。”
唐思芸哈哈大笑,这个沈书玉,真是连说谎都不会的,这么缺心眼的丫头,也只有被人宠着、保护着,才能生活得这么安乐呢!
白天读书习字,唐思芸本就聪明,又比别人多活了一世,这些东西真是一点也难不倒她。
习惯了古代的这些东西以后,倒想多看些书起来。好在侯府里边是有藏书楼的,平日里安安静静,有时候唐思芸闲来无事,摆弄完了她的小花小草就会上那边去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
藏书楼里边满是书卷气,这时候思芸不喜欢有人在边上伺候着,就让玉翠在外边候着。
可今儿在藏书楼里倒是遇到了一个没想到的人。
唐思芸手捧着刚拿的一本《雍史》,走到窗格子边的那张红木漆小方机边,喊了一声:“三姐姐。”
唐思萱倚在窗边,手捧着书卷正静静读着,她今儿穿着一身月白妆花宽袖褙子,头上没带什么多余的饰物,不过在发髻上插了一朵嫩黄的朱瑾,显得整个人清雅脱俗。
虽说唐思芸并不喜欢方姨娘那样的虚伪,可是这个三姐姐却和她姨娘大不一样。
方姨娘是聒噪的,三姐姐是淡雅的。
方姨娘喜欢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三姐姐却是极少说话,很多时候都不过是静静坐着,微微抿唇,仿佛周围不管发生怎样的纷争,都是与她无关的。
就好像现在这个时候,唐思萱坐在午后的日光下边,静静翻着书卷,那模样恬淡极了,浑身骨子里头透出一种清静,唐思芸不禁暗想这方姨娘是怎么生出三姐姐这样的人儿的,若说她是赵姨娘生的,她倒还更相信一点。
唐思萱也瞧见了思芸,便放下了手里的书,只淡淡笑了一笑,点点头:“六妹妹来了。”
读书的时候一般人都是不喜欢被打扰的,于是唐思芸便在思萱对面坐下了,也静静捧着书自顾自看了起来。
因看的是史书,鉴前朝之事,唐思芸看的时而哀声,时而叹气,有时候倒也会噗嗤笑出声来。
思萱放下手里的书,温和地看着思芸问:“六妹妹看的是什么,怎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
“喏,”思芸将手里的《雍史》递了过去,“三姐姐,我只是看的玩儿的,是不是扰到你了?”
思萱摇摇头:“这书我听父亲说起过,以前他说过历史犹如明镜,可以使今人借鉴前事,使人明智。若有机会,我也该读读的。”
思芸有些奇怪地看着唐思萱,她的言语谈吐当真不像一个庶出的小姐,可真是像李氏那边嫡出的。
“你瞧什么?”唐思萱歪着头问。
思芸托着下巴道:“三姐姐,你在去静习斋之前就读过书吗?”
“小时候姨娘教我认过一些字,不过她不喜欢我多读书,所以我就有时候偷偷跑这儿来看。”
“三姐姐看的是什么?”思芸好奇问道。
“闲书罢了。”唐思萱一边说一边将书的封皮翻给了思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