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芹到了李氏屋里,一听李氏话中有话说什么收敛起性子好好同余家表哥相处,心里便明白了三分,嘴上虽应着,心里却暗想,谁要同他好好相处呢?!
这天晚上,女眷们一起到了百草厅用饭,这个时候正是大闸蟹最好的时节,李静芳得知姐姐要来,早就差人去坐船买了一篓子过来。蟹要从嘉兴运过来,五钱银子一个,这一大篓子三十二个蟹,个个都是金毛紫背,壮硕非凡。
李静芳瞧着那端端坐着的思芹和思芸两个丫头,不自禁便打量了起来,又温和地问起了两个姑娘在家的时候都念了些什么书,平素都喜欢做些什么。
两个丫头都答得清晰简短,仿佛不愿意多说话的样子,李氏忍不住给思芹递了一个眼色过去,她却转开了眼珠,不知在看向哪儿。至于思芸,永远都是那种淡淡的神态和语气,不亲不疏,却将自己包裹得好好儿的。
“姐姐,我倒真是羡慕你,有两个这么明俏伶俐的丫头在身边,我倒是也想要两个女儿贴贴心,哪像朝武那个小子,三天两头地就往马场跑,我总是笑他如今可真是连身上都要带着马骚气了。”
开起了玩笑,李氏姐妹两个都笑了起来,刚才略略有些小尴尬的气氛倒算是消散了过去。
这时候,几盆子的肥蟹便端上了桌来,这些蟹都是李静芳吩咐厨房用紫苏蒸出来的,一时间桌上蟹香飘逸,令人食指大动。
管事婆子给每人都分了一套吃蟹用的银餐具,小钳子、小钉锤,做的极其玲珑可爱。
丫鬟们端上了水来给众人洗手,又在每人跟前的碟中都先分了一个。
螃蟹性寒,吃的时候,要加上滚烫的热酒,还要配以姜醋。
大家正打算开动,却听一个人声从门口传来:“老远便闻到了这螃蟹的香气,怎的母亲设下蟹宴,也不同我说?”
李静芳见了,指着他笑道:“哟,武哥儿回来了。”招了招手,将他招到身边坐下,“今儿小豆子同我说,马场新来了一批马,你要留在那儿,还回了说今晚上不回来用饭,我倒是没问你,你怎的就回来了?”
余朝武一边净手一边回道:“原是说了今儿要来的,只是马贩子路上遇着些事儿便耽搁了,派人来传话说是要明早上再过来。再说了,姨妈来家里做客,我自是要回来的。”说着起身见过了李氏和思芸、思芹。
思芸对这个余朝武是完全没有印象,当初他随同李静芳来上京侯府的时候,她还跟在白姨娘身边,连见也没有见过。而思芹虽是小时候见过一面,可是那时候两人年岁都小,自是也记不大清了。
李氏瞧着朝武这孩子生得棱角分明,一双眼睛颇具英气,看起来既没有富家子弟的骄矜柔弱,也没有那种自以为是的高傲之气,对着姨妈、两个表妹恭恭敬敬,颇是有礼。
“朝武,还记得你芹妹妹吗?小时候去侯府的时候,同你一起玩过的呢。”
“对对对,我还记得那时候芹儿非要拉着武哥儿去爬树,被我好一顿狠骂。”李氏眉眼弯弯瞧着朝武。
“姐姐说得我倒不好意思了,只不过小时候他两个倒真是玩儿的好的,两个孩子在一处自顾自的,也不管咱们大人。”
思芹忍不住了撇撇嘴角冲李氏道:“一共就见过一次,哪有姨妈说得这般好?”
顿时,气氛又尴尬起来了……
思芸推了推思芹:“四姐姐,吃螃蟹了。”
李静芳是主人家,也笑了笑道:“是啊,光顾着说话,这螃蟹可是要趁热吃的呢!”
一时间大家开始埋头吃蟹,倒没再像刚才那么嘻嘻哈哈,余朝武抬头向李静芳道:“母亲,不知这一回姨妈和两个表妹会在云州逗留多久呢?”
李氏笑道:“你姨父是来公干的,估摸着要住上一阵子呢。”
“那可就好了,姨妈不知,母亲时常惦记着您,这一回可算是高兴了。”
李静芳笑了笑,指着余朝武:“偏就你的嘴甜。”
余朝武又问:“不知两个表妹来了云州有什么想玩的,或是什么想去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思芹和思芸,本就是跟着一起来的,她们从小不出闺门,虽然思芸在书上曾看过一些对云州的描述,不过倒是真没想过还真有机会能来这儿,遂也没有什么主意。
李氏看着余朝武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满意,心想,要是这个外甥真能当了自己女婿倒真是不错的。
余朝武见思芸和思芹都不开口,便道:“要是两位表妹乐意,明儿倒是可以一同去咱们家的马场瞧瞧,不是我自己夸,二叔马场里的可都是上好的品种,明早送来的这一批还是大宛来的良驹!”
李静芳摇了摇头:“武哥儿,你瞧瞧这两个表妹都是文文静静的,你倒好拉着她们往马场去,我说可不怎么合适。”
李氏忙道:“妹妹,我倒觉着武哥儿这主意不错,咱们天正朝武功立国,最是注重骑射。虽说芹儿和茉儿在上京的时候,多数是呆在园子里头,但是偶尔也会跟着她们父亲出去骑马。刚听武哥儿说那马场里的都是稀罕的马种,带两个丫头去见识见识,也没什么不好。”
思芹扁了扁嘴,手里一个劲儿绞着帕子,看了思芸一眼,她也不声不响坐着。倒是李静芳一听李氏答应了下来,就开始忙不迭地夸赞着自己那马场多好多好,姐妹俩有说有笑,余朝武则在一旁时不时插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