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娘不喜欢京城,总也不来,也就那年舅舅病的狠了才来过一趟,那时自己还小,自然不能跟来,故此,这回是青翎长这么大头一回来舅舅家。
&esp;&esp;那婆子是舅母娘家陪嫁过来的,跟舅母娘家一个姓,姓赵,虽说不敢慢待自己,可瞧她眼色,青翎也知道跟她舅母一个样儿,俗话说什么主子什么仆人,这话一点都不假,好在有表哥跟大哥一左一右的陪着自己说笑。
&esp;&esp;青翎注意瞧了一下翟家,比自己家大多了,一进进的院落穿插在回廊间,乍一看有种庭院深深的感觉,格局相当讲究,看的出来当初是精心布置的,只不过冬底下,院子里的花木凋零,有些光秃萧瑟,想来若到了春天,必然是花木扶疏,春光灿烂。
&esp;&esp;但青翎还是喜欢自己家,胡家的宅子没有这里大,也没有这里精致体面,却有着满满的亲情,舅舅家给她的感觉有些冷冰冰的。
&esp;&esp;一直到了正院儿,进了屋,青翎就瞧见舅舅舅母正坐在暖炕上说话儿,屋子角放了炭盆子,一进来就觉着暖和。
&esp;&esp;青翎上前规规矩矩的见礼:“甥女青翎给舅舅舅母请安,二老万福。”
&esp;&esp;在家不用穿官服,舅舅今儿只着了一件府绸的棉袍,头上带了一顶网巾帽,一副家常打扮,青翎瞧着舅舅比去年更清瘦了一些。
&esp;&esp;翟老爷高兴地道:“这是舅舅家,哪用得找这么拘礼,你爹娘可还好?你祖父的身子骨可还硬朗?青玄翧的功课如何了……?”
&esp;&esp;青翎一一答应着:“我爹如今正忙着城里的铺子,天天往城里跑,娘在家料理过年的东西呢,祖父的身子骨硬朗极了,我来的前两天,还给我们拉胡琴儿听呢,娘给青翧寻了个开蒙的先生,极是认真,有姑姑家的明德陪着,倒不怎么淘气了。”
&esp;&esp;舅母赵氏道:“你娘什么都好,就是对孩子们太宽松了些,女孩家还好,女红针线学好了,将来找个婆家嫁了,也就有了结果,可男孩子不成,若不好好念书,考功名,将来哪有出息,对了,青羽的身子可还好?上回去瞧着脸色有些不好看,可寻郎中瞧了不曾?”
&esp;&esp;青翎微皱了皱眉,她舅母这话什么意思,如今大姐跟表哥都过了定,莫非舅母心里还不乐意,大姐的身子有什么不好的,比起这些京城的闺秀不知好多少呢,舅母这么说真有鸡蛋里挑骨头的嫌疑,而且,跟自己说这些,让自己怎么回答。
&esp;&esp;舅舅咳嗽了一声:“翎儿赶了一天路,想来累的狠了,你这当舅母的怎么还只管问话,赶着安置她歇会儿要紧。”
&esp;&esp;赵氏忙道:“倒是我的不是,这见了外甥女,心里头一高兴就光顾着说话了,忘了外甥女在路上赶了一天,想必早累了,赵妈妈,快着领二姑娘下去歇着,往后日子长着呢,我们娘俩儿有的是说话的时候。”
&esp;&esp;赵婆子应一声刚要去,青羿道:“舅母,小翎儿就一个人,就别单独安置院子了,我哪儿院子的厢房空着呢,不如让翎儿住我哪儿去,我们兄妹也好彼此照顾着。”
&esp;&esp;赵氏看了丈夫一眼:“这,不大妥当吧。”
&esp;&esp;翟老爷却道:“嫡亲的兄妹,有什么不妥的,去吧。“
&esp;&esp;青羿大喜,伸手拉起翎,兄妹俩一起谢了舅舅舅母,拉着手走了。
&esp;&esp;翟老爷不免感叹了一句:“瞧见他们兄妹,倒想起小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大姐也是总这么领着我。”
&esp;&esp;赵氏深知丈夫跟大姑姐的情分,因翟家遭难,姐弟俩历尽苦难,故此,比起一般姐弟要深厚的多,这也是丈夫执意要子盛跟青羽定亲原因。
&esp;&esp;可自己对于这门亲事却不满意,虽是亲戚,到底门
&esp;&esp;陆敬澜心里郁闷了一会儿,便提起了精神,毕竟能在京里见着青翎已是想不到的惊喜了,何必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esp;&esp;想起青羿跟子盛今儿商量的事儿,便开口道:“上回你不说要去先生的书斋借书吗,正巧我去给先生送些东西,一起去吧。”
&esp;&esp;青翎微有些踌躇,从心里不想跟陆敬澜有太多接触,偏大哥表哥听了,顿时高兴起来,严先生可不住在平安街,而是在筒子河边儿上置了院子,从平安街过去,正好经过成贤街,那可是京里最热闹的地儿,东西交汇的几条街上都是买卖家,还有许多茶楼酒馆,戏园子,书楼,隔着一条胡同遍是京里有名儿的花街,一入了夜,灯红酒绿丝竹盈耳,倚红偎翠铅华尽染,是达官贵人来京必去的销金窟,也是举子们吟诗作对但求红颜一顾的所在,只要是男人谁不想去一探究竟。
&esp;&esp;青羿跟子盛虽家教严,到底是十四五的少年,血气方刚,哪有不好奇的,只不过没有名目不好总出去,如今有了陆敬澜这个名正言顺的挡箭牌自然喜出望外。
&esp;&esp;青羿凑到青翎耳边儿小声道:“你不是想去当铺吗,京城里几家有名的字号都在那边儿呢,咱们从哪儿经过,正好进去逛逛岂不是正好。”
&esp;&esp;青翎一听也动心了,只是想到舅母,心里仍有些犹豫,还没决定呢,表哥却着急了,直接叫了婆子进来,让她去回母亲,就说在胡家的时候严先生应了青翎,若来京去他的书斋借书来瞧,正巧敬澜给先生送东西,他们几个便想一起过去。
&esp;&esp;伺候青翎的婆子也是赵氏身边儿的,略有些意外的瞧了青翎一眼,转身去了。
&esp;&esp;进了夫人的屋子把话回了一遍儿,赵氏愣了愣:“你说哪位先生?”
&esp;&esp;婆子:“少爷说的清楚,是严先生,说先生在胡家的时候就应了二姑娘,让她去先生的书斋挑书看。”
&esp;&esp;赵氏摇头失笑:“可是胡说呢,严先生自负才高,当日陆家请他过府任西席,还是陆老太爷舍了老脸亲自出面才请动的,怎会答应翎丫头去他的书斋,你定是听差了,不然,就是子盛青羿两个想出去玩,寻了这么个没边儿的托词。”
&esp;&esp;那婆子忙道:“夫人,说这话的不是咱们家少爷,是陆家的敬澜少爷,老奴听得真真儿,错不了,而且,老奴瞧着敬澜少爷跟二姑娘极为亲近,若不是亲眼所见,老奴都不知道敬澜少爷还能这么上赶着跟谁说话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