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丽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对不起,拉夫。”
“没事。”
他们在螺旋梯上拐了一道弯。
“吉娜曾统计过一堆配件的数量。你知道的,他们有电脑,可以把一切都统计出来,比如它们在什么地方,还有多少可以预定,等等。资讯部的服务器上烧掉了几块芯片,砰,砰,砰,几周内,整整一大排都出了故障——”
“我记得那几个周。”茱丽叶说。
“嗯,吉娜便想他们到底多久会没有芯片可用。这部分零件刚好是他们没办法做出来的那种,你知道吧?很复杂的东西。于是,她看了看平均损毁速度,还有就是它们还能支撑多久,于是,她得出了一个数字:两百四十八年。”
茱丽叶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这个数字有什么含义吗?”她问。
“开始时没有,没有。但这个数字让她有些好奇,因为几个月前她也曾做过一份类似的调查——又是出于好奇,数字和这个非常接近。几周后,她办公室中的一个灯泡坏了。只是一个灯泡,她正干着活时,突然灭了,好像就是这样,于是她开始思考了。你见过她们存放灯泡的仓库,对不对?”
“实际上,我没有。”
“哦,真的好大的。她曾带我下去过一次。还有……”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了几步。
“嗯,库房已经几乎空了一半了。于是,为了拿一个灯泡,吉娜把所有剩下的灯泡全都数了一遍,得出了二百五十一年的供应量。”
“数字还是差不多。”
“没错呀。现在,她真的好奇起来了——你肯定会喜欢她这性格的——她一闲下来,便开始统计类似的数字,都是那些非常昂贵的物件,比如燃料电池、避孕环和定时芯片什么的。所有的数字,基本上都是二百五。所以,她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我们还有那么多个年头可活。”
“两百五十年,”茱丽叶说,“这是她告诉你的?”
“没错。我,还有其他几个一起喝酒的人。她喝了不少,醉得不轻,不怕你笑话。而且我记得……”拉夫笑了起来,“我记得当时乔尼说他只记得到手的,从来不记得没弄到手的,而且说到那些没弄到手的,他自己也应该努努力了。吉娜的另外一个从物资区来的朋友说她奶奶在世时,人们便在说这样的话,而且会永远说下去。但吉娜说之所以大家还不明白,是因为时间未到。她说等到再过两百年左右,等到人们下到空空荡荡的仓库里,去取最后一样东西的时候,一切就最明显不过了。”
“真的很抱歉,她没能来到这儿。”茱丽叶说。
“我也是。”两人又往上爬了几步,“但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提这事的。你刚刚说哪儿有一两百套防护服。似乎数目也差不多,对不对?”
“我猜的,”茱丽叶告诉他,“我只下去过那儿一两次。”
“可似乎是对的。这像不像是有一个钟正在滴滴答答倒计时?要么就是上帝知道该存多少东西,要么就是他们没打算让我们活过某个特定的日子。让你觉得真是没劲,对不对?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茱丽叶转过头来,注视着自己这位患白化病的朋友,看到绿色的应急灯给他披上了一身古怪的色彩。“兴许,”茱丽叶说,“你朋友兴许弄明白了什么。”
拉夫抽了抽鼻子:“是啊,可去他妈的。等到那时,我们早死了。”
他说完,笑了起来,声音回荡在空空的楼梯井当中,可茱丽叶却是如此悲伤。不光光是因为她所认识的所有人都过不了那个大限,更多的是因为知道这事后,更加容易联想到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病态真相:他们的日子,正在过一天少一天。任何想要挽救的想法都是愚蠢的,特别是去救一条命。从不曾有任何生命真正被拯救过,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从来都没有,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一切,都终将会有一个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