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过山头时,一眼望去,连绵的山脉此起彼伏,这荒山寸草不生,不要说鸟叫,连虫鸣都听不到。让他更觉得诡异的事是,方圆十里几乎看不到任何鬼魂、阴差、骷髅、青面獠牙的恶鬼。这里真的是所谓的地府?阴间?
就在岳慎远专注于查探地形的时候,怪事发生了!
岳慎远的脚下开始地动山摇,荒山野岭的岩石一颗颗往下滑落。他竭力保持身体的平衡,往山峰高处飞奔而去。脚下的一道裂缝像是猛虎一般紧追着他的脚步不放。
第六十五章风雪霜华
拉萨老城区的大昭寺融合了藏、唐、尼泊尔、印度的建筑风格,是一座经典的藏式宗教建筑。寺前终日香火缭绕,信徒们虔诚的叩拜在门前的青石板上留下了等身长头的深深印痕。万盏酥油灯长明,留下了岁月与朝圣者的痕迹。
风雪三千。冰寒彻骨。
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裹着雪白色的貂裘,安安静静地立在了寺庙天井式院落东侧第一间小殿一排酥油灯前,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一盏贴满了金箔的酥油灯。
此人堪比白雪一般的光洁额头上骤然爆起了青筋,嫣红的薄唇轻启,冷飕飕地吐出一句怨言:“怎么回事?谁让这盏长明灯熄灭了?”
“贵人息怒。”他脚下跪着一排披着红氆氇袈裟的光头和尚,一个个低头顺目不敢大声呼吸。
“把你们上师叫过来!立刻!”砰地一声角落里一座等身高的佛像被他一脚踹翻在地上。
“是!贵人息怒。”十来个光头和尚逃得比被围剿的狡兔还要快。
一眨眼的功夫,身披黑色袈裟的“上师”就出现在门口,他双膝跪地,膝行至前:“贵人息怒。那位怕是真的已经……去世了……”
“我不信!!!”那人狂吼一声,桌案上的转经轮和佛经全部被他哗的一下挥袖扫到了地上当啷当啷声乱响。
“你说!我能不能下地府?能不能去救他?”他两三步上前一把揪住上师的领口,上师被迫抬起脸来看他—他脸型如刀凿、有棱有角、高鼻深目、身型瘦削,正是唐卡画师钦莫·加措!
钦莫·加措盯着对方如同盛开在冰天雪地里一株曼珠沙华似的嫣红薄唇,喉结滑动,眼神越发迷离地答道:“恐怕,做不到……”
“啪!”青年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把他打得唇角流血,又疾言厉色道:“废物!我要你何用!为了把你从死牢里救出来,我牺牲了东部陆军一条暗线、西南陆军两条暗线!这盏长明灯,我日日夜夜用心血供奉着,现在你告诉我,他死了!他死了啊?”
青年魂不守舍地急退两步,面色惨白,差一点儿就撞在酥油灯的灯架上。
钦莫·加措不停地往地面上磕头:“贵人息怒!贵人息怒!”很快将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被尊称为贵人的年轻男子不悦地抿了抿嘴角,将披在肩上的狐裘解开随手一扔,步履沉重且迟缓地朝外走去。钦莫·加措在他出门后,以极快的速度爬到灯架前面,双手捧起那狐裘把脑袋埋入其中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有一缕血染拒霜花般的凛冽清香钻入他的鼻孔,他紧闭双眼陶醉在其中,犹如吸食了最美味的鸦片。
只要进入藏地,人们会在山上、水边、树上等四处见到经幡和五色风马旗。到了藏历新年,所有藏民都会更换经幡和风马旗。换经幡之前,先举行一个仪式,煨桑祭神。因此,换好经幡后,所有的屋顶上都会飘荡着经幡,举目所及之处都是随风飘荡的青烟。
高挑的年轻男子赤足走在拉萨河边,看着藏族人插旗,远远望去,晴朗的碧空下还能遥望到东郊的奔巴日峰或西郊的药王山上挂的风马旗。风马旗被称作是命运之幡,中心处描绘着驮着宝物的骏马,四周围绕着狮子、老虎、龙和鹏。
一个身穿红氆氇围裙袈裟、模样俊秀的年少小喇嘛鼓起勇气,走上来用藏语搭话,男子摇摇头,表示听不懂藏语。他低头扫了一眼小喇嘛冻得发紫的小腿,才想起来苦修生活的喇嘛举巴们贴身只准穿件红氆氇的坎肩、不许着任何衬衣,下身除围裙以外并无一物。或许小喇嘛尚未成年,连一件紫红氆氇的斗篷外衣都没有,在高寒的冬季里光着两条腿瑟瑟发抖。
小喇嘛努力地回想着仅会的几句汉语,磕磕巴巴地告诉他,挂风马旗的时候可以把人名字写上去,这样可以起到神灵保佑的作用。另外,风马旗挂得越高,命运也会越好。
他轻轻颔首,让小喇嘛去大昭寺里领一件斗篷外衣,否则在夜间是很可能会被冻死的。小喇嘛双手合十,连连道谢。
那一日,大昭寺的喇嘛们都轻声谈论着,有一个身着红衣、颜如舜华的男子沿着拉萨河、亲手挂起了九十九面风马旗,每一面风马旗都写上了一个人的名字—岳慎远。这九十九面风马旗连成一条长龙,在冷风中猎猎作响、颇有气势。
小喇嘛悄悄地向师兄打听那位红衣美男子的身份,师兄直摇头,惊出一头冷汗,不肯说出一个字。最后被小喇嘛问得不耐烦了,才勉强开口道:“是上师的贵客。似乎,姓唐。”随后,又叮嘱小喇嘛万万不要再打听此人,之前有僧人欲要接近讨好那位贵客,被上师责打了三十棒,差一点儿就一命呜呼了。
小喇嘛点点头,心里却道:他可是个善心的菩萨。人美心善。为何要避如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