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流愣住了,这和印象中的王姒之根本不是一个样子。一步掠到她面前,用力掐住她的下颚,他眯眼质问道:“你不是王姒之,你到底是谁?”
王姒之笑而不语,舔了舔鲜艳红唇,拍掉他的手之后,缓缓凑近,最后一双小银牙嵌入他的脖子里。
一阵疼痛传来,恍惚间瑰流以为她在吸食自己的血。但是等回过神来,痛感也消失了,眼前站着的王姒之抿了抿唇,给人的感觉依旧是那般温柔。
好几天没睡觉,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瑰流纳闷不语,伸出手摸了摸被王姒之咬的地方,不疼不痒,一点感觉没有,也没有流出血。
王姒之红唇撇撇,“你到底睡不睡?”
瑰流想了想,“睡也行,你陪我睡。”
“好。”王姒之毫不犹豫,很快就红了脸,小声碎碎念道:“哪次不是我陪你睡”
瑰流也觉得自己提的要求太草率了,当即神色倨傲,“我反悔了,我就是要去看日出!”
王姒之不说话了,转身坐在床榻边。一下子安静了,气氛好像也一下子坠入冰窟。
瑰流知道她这是真生气了,也不敢再摆任何架子,连忙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问了句“生气了?”,结果压根就不被理会,坐在她身边,她就往远处挪,根本不给他贴近的机会。
这个男人也不再言语,站起身后翻出一件胸口破损的软甲,拿出一盒蛟龙金须,佝偻着身子坐在桌旁,借着微弱的烛火开始穿针引线,他的疲惫倦容,他的一丝不苟,她都能看得见。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就那么缝补软甲,一动不动,偶尔吃力揉揉眼睛,就好像看不清东西的年迈的老妇。
望着那道佝偻身子的白发背影,她怔怔出神,好像很相似的场景,有个上了年纪的家伙,抛下整座人间的荣华富贵,只为给那个白发苍苍却不显老的女子缝制一双绣花鞋。
唯一不同的,那夜雨疏风骤,打坏了好多院内的芭蕉。女子穿上那双绣花鞋,在他眼前轻盈转了几圈,可他手上掐着线头,昏沉沉睡了,再也没有醒来。
他不记得,
可她记得。
恍惚之间,好像有一双手柔柔搭在了肩膀上,瑰流吃力睁开眼睛,直到王姒之主动坐在了腿上,这才清醒过来。
她将小脑袋贴在他的胸膛,声音温柔道:“你还记不记得曾经,你为我缝那双绣花鞋。”
瑰流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哑然失笑,“你是在梦中遇见的?”
王姒之神色有些失落,轻嗯一声。
“那,你还梦见了什么?”瑰流轻声道。
“我梦见屋外的雨好大好大,你就坐在灯下,为我缝制绣花鞋。可你太贪睡了,我穿上绣花鞋想让你看看,怎么叫你你都不醒。”
瑰流柔柔笑道:“那我睡了几天?”
王姒之想了想,轻声道:“好多天呢。”
“原来我这么贪睡啊。”
瑰流将她揽紧,声音很小很小,像是说不出口的情话,“可是你也好贪睡,有那么几刻我差点以为你要一直睡下去,再也不管我了。那天我背你登山,喊了一路让你不要睡,可你就是不听我的话,你呀,简直是个大瞌睡虫。”
王姒之抬头看向他,平静道:“为什么一定要去看日出?跟我睡觉好不好,睡醒之后再去看。”
兜兜转转还是这个问题,出乎意料的是,瑰流竟然一步不让,笑道:“不要,我就要去看日出,而且你也要和我一起去。”
沉默许久,王姒之轻声道:“好。”
丑时初,星月无光。
王姒之身披狐裘,瑰流一手牵她,一手举着火把,二人开始向山巅攀登。
一路上多杂草枯树,冰雪覆盖,踩踏其实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久久回荡。
好不容易终于可以登阶而上,忽然起了大雾,白茫茫一大片,火把被打湿,石阶湿滑不可蹬,路途也是漆黑到根本无法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