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伤处,嘀咕:“麻劲开始退了,哎呀,好痛。”
姜珞嘉边给他拿止痛药边问:“怎么回事啊?一般大家不会对新生动手的啊,动手一般也是不见血的,你这怎么伤成这样?”
凌修咧嘴一笑,眉眼间洋溢着少年人的洋洋得意。
第二天上课时,凌修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脸色苍白,神情恹恹。
想到下午的训练课,他更是蔫头耷脑。
昨晚他很兴奋,肾上腺素让他完全忽略了伤痛,可睡了一觉起来,后脑勺钝钝的疼,伸手就能清晰摸到一个大包,疼得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腰侧的伤口虽然小,但愈合结痂时也阵阵发痒,除此之外,身上其他地方也有大大小小的毛病。凌修在座位上趴着,没有第一天听课时的积极。
今天课刚开始夏蝶讲了假期的问题。
这地方跟个正儿八经的学校一样,还给放法定节假日。但普通学校没在假期结束前回到学校没什么大事,在这儿,如果不在规定时间内回来,就会死。
凌修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大部分人听到还有机会出去都挺高兴的,至于说什么不在规定时间里回来就会死这种话,大家并不太当真。
凌修抬头扫了一眼教室里的人,他们神态各异,但可以看出大多数留在这里只是迫不得已,并不太相信这里神神叨叨的各种说法。但他昨天上课也听到后面几个人一直在小声说话,说这地方多么邪门,他们本想趁晚上偷偷溜走,结果路上起了好大的雾,兜兜转转又回来了,根本走不出去。
夏蝶讲了一个多小时,看时间差不多,又开了投影仪。
教室里暗下来,凌修打了个呵欠。
“这是我们当初做的一个实验。志愿者因为绩点被扣到了负数,即使回学校也难逃一死,所以愿意通过实时视频转播让我们看一看不在规定时间内回学校究竟会发生什么。那天我们所有人在礼堂观看了全过程,当时直播了两小时,从十点五分开始。而截止返校时间是当晚零点。我只给你们看最后十分钟,看看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教室气氛沉冷。
有人小声抱怨:“天哪,又是那种恶心的视频吗?”
视频未播放前定格的画面一张年轻、微笑的男人的脸。
应该是拿手机录的,视频是竖着的,男人对着镜头理了理头发,清了清嗓子,颇乐观地说:“在最后的时刻,希望我留下的影像还是英姿飒爽的。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咳咳,现在离最后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啊,现在变四分了,学院里好多人在看吧,非常荣幸,我也能在学院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感谢萧老师给我的机会,哈哈。也不知道等下会遇到什么,不过按照之前的探访研究,应该不至于死得太惨吧。希望能不那么痛苦……三分钟了,我的错觉吗,是不是起雾了?”
摄像头切换成后置,凌修才看清男人并不是在室内,而是一个露天的咖啡店。
夜色如墨,手机拍不出明显的雾气。
男人四处照了照,把摄像头重新切回前置,“时间不多了,最后,最后的最后,我想说,明薇,我永远爱你。”
男人不再说话,静静等待命运的降临。
没过多久,浓雾像怪兽逼近,模糊了摄像头。
凌修活动活动肩膀,手肘撑在桌上,右手托腮,头微微一歪,姿势闲适。
雾气逐渐散去,男人的神色从极端的紧张骤然放松,他切了后置,小声说:“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露天的咖啡店,桌椅上都是灰尘,遮阳伞破了一角。不远处的路灯散发着仅有的光亮,城市的夜空显出一种灰蒙蒙的暗。
凌修分神去看了两眼夏蝶的表情,她很冷淡,仿佛看惯了这种视频,那张脸素面朝天,头发在脑后松垮束着,今天她穿的是衬衫样式的白裙。凌修看不出来她哪里“婊子”了。也许只是两个漂亮女人之间无谓的争端。
短暂的出神被视频中的巨响声打断,凌修把目光投向幕布,看到背景的天空中划过了璀璨的流星雨,男人把手机移了移,语气迟疑:“流星雨?真漂亮……但是……”
但是它们也可能是催命符。
凌修被吸引了,他觉得那场景十分美。
流星坠落,把地面砸得坑坑洼洼,隔壁店面的玻璃碎了,玻璃渣溅开来,划伤了男人的胳膊和脸。路灯倾倒,那点微弱的光芒挣扎地闪了两下以后灭了。视频剧烈地晃动着,男人在跑,在躲。他把镜头切成后置,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过了一会儿,世界安静了,只剩下隐隐的风声。男人从跑变走,喘着气说,“据说这个惩罚是有时间限制的,挺过就可以活下来,现在时间是不是到了?哈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真的是学院第一人了。”
风声。
男人回过身,小步后退,世界是漆黑的,到处都是浓浓的雾,这已经不是他刚刚待的地方了,好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了鬼域。
呼啸风声。
他抬起手机,手电筒的光亮向上照,上面仍然是漆黑的,但有一点不太对,那不像天。
男人转了一圈,视频很模糊,大家只听到他低声骂脏话。
他把手机贴近唇边,呼吸急促,大声说:“明薇!我爱你,我永远爱你明薇!别怕,别怕,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