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容排着长队,在内务府领取这个月的份例。
位份高一些的妃嫔,就算是个八品的采女,都有宫女使唤,像她们这样最末等的妃嫔,是没有人可使唤的,甚至有些宫女的地位都比她们高。
尤其是那些年岁长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宠爱的答应、常在,她们恐怕是宫内除了关在冷宫里的妃子之外最惨的人了。宫女到了年龄尚且可以出宫婚配,而她们则只能在深宫里了此一生。
温诗兰羡慕地看着那些高位嫔妃派来领东西的太监宫女们,将一箱一箱的东西搬走,还嫌人手不够,得来回搬运数次。
宫中等级森严。吃、穿、住、行自不用说,即使细微到喝茶、用具、首饰等等都有规定。
轮到了她们,待她们报上名字,发放东西的太监唱道:
“纹银三十两、潞绸一匹、纱一匹、陈茶五两、粳米”
余容和温诗兰两人领了东西,虽然少,但对于她们来说还是太重了,费力得装进带来的篮子里。温诗兰看着自己手中抱着的物什,自怜自艾道:
“唉,这回发的料子,顶多也就能做两套夏衣,早上我看陆婕妤领的东西,可是我们的好几倍呢。”
余容淡淡道:“你与陆婕妤去比,岂不是自己找难过,至少没有克扣我们的东西,便知足吧。”
两人回到常宁宫,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哭诉着什么,心中皆是一惊。
刚回到厢房,同住的常在急忙跑过来,见余容怀里抱着东西,更是一脸急切:
“余容,你可有让佳茗妹妹去替你取这个月的份例?”
余容心中一紧,感到不妙道:
“未曾,发生什么事了?”
同住的常在一句“不好”脱口而出,“今日有人说她的东西被人冒领,跑去陆婕妤那里告状,恰巧佳茗妹妹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回来被人给看到。”
宫中人多眼杂,东西领错的事情时有发生,往往都不是什么大事,可这有苦主就不一样了。
领错了和冒领她人东西,那可不是一个性质。
同住的常在说道:“佳茗妹妹一直解释说是替你领的,那徐常在却一口咬定东西是她的。说她去内务府时,她名字下的已经画了勾,说是常宁宫已经有人报了她的名字把东西领走了。”
“陆婕妤今日心情不好,佳茗妹妹已是撞在枪口上,如今你抱着东西回来,岂不是坐实了佳茗妹妹冒领的事!”
温诗兰听了又急又怕,陆婕妤在常宁宫便是天一般的存在,让她们这些连品级都没有的宫妃消失了便也不会有人在意。
偏偏陆婕妤生性喜爱苛待宫里的人,谁让她不顺眼,那往后便再没好果子吃了。
这时,另外一名同住的答应也跑进来急道:
“遭了!陆婕妤认定了是窦佳茗手脚不干净,要拖下去施刑!”
温诗兰急得六神无主道:“余容,我们怎么办?”
余容不敢相信道:
“陆婕妤不过三品,连九嫔都不是,怎么有权利对其他嫔妃施——”
同住的常在吓得捂住她的嘴。
“小声些,被人听见了,我们一屋子的人都得遭殃。你们才来,只知道明面上的规矩,陆婕妤是常宁宫的主位,暗地里怎么做,谁也不会来特意追究。你若是有宠,陆婕妤自然对你客客气气,你若是无宠,惹了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余容听完这番话,明明还是盛夏,却犹如置身于冰窖,凉气从脊背窜起,寒了整个肺腑。
都道常宁宫就如同东苑的冷宫一般,既然大家都是相似的处境,为何还非要为难彼此呢?
温诗兰道:“要不要我悄悄把东西还回内务府?余容姐姐你去向陆婕妤那解释清楚,我相信她不会是非不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