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自己,明明家里有百万家私偌大事业,竟然不能带来一点儿安全感。
连柳湘莲这样的陌生人都还能想到自己的名声呢,亲哥哥竟是不管不顾!
正想着,侍女莺儿端茶过来,稳稳递到身前,轻声说道:“姑娘喝杯茶吧。”
见她欲言又止,宝钗先接了茶,嗔笑道:“你这蹄子,有什么想说的还不快说?扭扭捏捏装模做样给谁看呢!难道我是听不得人言语,随便耍小性的人吗?”
莺儿被数落一顿,也笑了,嘻嘻笑道:“我瞧着姑娘心事重重的,全不似往日洒脱,定是为香菱离开伤心呢。本想劝姑娘看开些,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各人有各人的归宿,原不必勉强的。
可是忽然又想到,姑娘何等聪明的人?岂会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这么一想,我便不知该如何劝解了,也只好闭口不言。”
“说是‘闭口不言’,又秃噜出这么多闲话!”
宝钗嗔了一句,只微啜了两口,便将茶杯递回去了,接着前面的话头说道:“你这次却猜错了,我哪里是舍不得香菱?我还为她高兴呢!
我叹的是,香菱落难了尚有人为她谋算。假若将来我落了难,又能依靠谁呢?哥哥么?怕是那时他都自顾不暇!”
“姑娘说的我却不明了。”
莺儿皱着眉,问道:“你说柳公子早就在打香菱的主意,可他为什么不直说呢?怎么反倒先狠狠打了大爷一顿?”
“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他‘狠狠’打了哥哥?”
薛宝钗不答反问,一双明眸,闪着狐疑,盯着莺儿。
“啊?”
莺儿微惊,很快反应过来,知道“狠狠”俩字说漏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自家姑娘。
她淘气的吐吐雀舌,选择坦白从宽。
轻手轻脚凑到宝钗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前天跟着大爷出去的小厮不是都受了伤吗?这两天用医用药疼的忍不住,哭爹喊娘的乱叫。
有些嘴碎的就笑话他们,说他们明明这么多人,打不过难道还不会跑么?真是蠢蛋他妈给蠢蛋开门——蠢蛋到家了!”
莺儿捂着嘴呜呜呜笑了起来。
薛宝钗自动过滤掉这些浑话,催促道:“净讲这些蠢话做什么?然后呢?”
莺儿忙止了笑。
“姑娘别急,好笑的在后面呢!本就挨了打,又遭人笑话,薛福薛禄他们很不服气,说这事儿不能怪他们蠢,实在是敌人太狡猾!”
“‘那敌人是怎么个狡猾法儿呢?’是不是有人这么问?”
薛宝钗笑着替她接上。
“嗯,是的呢!”
莺儿笑着点点头:“他们就说,前儿大爷把柳二郎误认为琪官,请他却被拒绝了。大爷不肯放手,薛禄乱出头,摆威风想吓住柳二郎。
没想到柳二郎破口大骂,骂的话难听死了,他们都给骂晕了。
当时还纳闷为什么呢,后来才想明白,原来这就是说书故事里的‘激将法’!故意骂的难听让他们气昏头!
大爷果然大怒,失了计较,又中了‘诱敌深入’之计,这叫‘请君入瓮’!
等他们进了院子,接下来大门一关,就被‘关门打狗’了。
打人的时候也有讲究,‘擒贼先擒王’,先打倒大爷,让他们不敢跑,再一个个收拾。
柳二郎真能打,打得也凶,一个人就把他们全给放倒了!
打完之后还恶人先告状,说他们‘私闯民宅’,肯定是想盗窃或杀人,虽没得逞,按律也要打了板子再流放的!
小厮们不懂律法,也不知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心里害怕,反倒要忍着痛求他不要去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