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业白了他一眼,知此事无由更改,神色黯然。
倒不是他与女婿感情深厚至此,顾虑他的安危,而是担心女儿可卿,进而担心儿子秦钟。
万一柳湘莲不幸战死沙场,女儿岂不是成了寡妇?
他自己一旦归西,秦钟尚未成人,无人相护,何以自立?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感叹,这便是天意罢?
可卿身世坎坷,落草即被弃,幸得他收养长大,未料到婚姻亦是多灾多难。
区区小吏,他还能说什么呢?
无奈的闭上眼睛,秦业一声长叹。
良久,心绪稍稍平复,他面色凝重,问道:“三天时间可来得及筹备婚事?怕是太潦草呀。”
柳湘莲笑说道:“岳丈大人,妆奁由宫中操办,您就放心吧。
迎娶诸事小婿自会准备妥当,无非是多花些钱,咱家又不是没有。”
见他显摆家底儿,秦业似是看自家不成器的后辈一般,冷哼一声,嗔道:“有钱也不要乱花!将来还得过日子,不可不看长远。”
顿了顿,又说道:“不是老朽自夸,可儿虽生于小门小户,也是有见识有气度的,不会因这等事与你计较。还是莫要太过浪费的好。”
柳湘莲当然知道秦可卿有见识,至于气度嘛,那可就未必了。
他今天是来看可卿的,无意与秦老头多作纠缠,可老年人唠叨起来没个尽头。
脑筋一转,计上心来。
他忽然站起,拍着胸脯,高声说道:“岳丈放心!小婿将来决不会亏待钟弟!但凡我能吃干的,定不叫他喝稀的!”
秦业愕然,听他说不会亏待秦钟,而不是不会亏待可卿,又说什么“干的”“稀的”,用语鄙俗,不禁老脸一红,知他清楚自己择其为婿的目的,一时有些难堪。
这要是尚未定下婚约,柳湘莲敢说这等粗言鄙语,定会被他视作故意羞辱,直接轰出门去,再不准登门!
可此时还能如何呢?
他怔了怔,叹道:“将来保他有口吃的,饿不死就成,也不指望他做出多大事业。”
摆手叹道:“事情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忙吧。”
被柳二郎这么一闹,秦业无心再多问什么,只想让这竖子快快离开。
奸计得逞,柳湘莲暗笑,并未直接告辞,反而羞赧说道:“这事儿过于突兀,可卿妹妹恐有疑虑。小婿想见见她,稍作解释,以明心意。岳丈大人,您看……”
见他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目光却分外执着,秦业震惊无语。
近来他已知这个女婿视礼法于无物,行事乖张肆意,否则也不能酒后“诋毁”贾家长辈,也干不出自个儿登门说亲、与亲伯父对簿公堂的事儿来。
可终究小瞧了他,没料到他脸皮深厚至此呀!
“罢!罢!罢!”
秦业闭目抚额而叹,连说三声,都快让柳湘莲怀疑这老头欢喜坏了,叫他爸爸呢。
叹息完,秦业站起,甩袖便往外走。
“等着!我去叫可儿过来。”
刚走出几步,又止步回身,忧心忡忡望着柳湘莲,嘱咐道:“先别告诉她你要去辽东,让她开开心心过完成婚前的日子吧。”
虽是养父,终究有父女之情在。
“理应如此,岳丈请放心!”柳湘莲忙拱手应下。
待秦业去了,他静坐品茗,想着此后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