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醉月摇摇头,“她在‘将门’位置不低,那样做太过风险,她本就是带着气走的,再把她逼急了,就弄巧成拙了。”
刘公公点头称是,不再多言,急急地下去安排。
当大大的书房中又只剩下离醉月一人时,他从书案前站起身,仰望窗外的那一弯冬月,经过窗纱的阻隔,那本就朦胧的月色,在离醉月的眼中更加看不清,就象那个女子。
离醉月不知道强鑫到底有多少种面目,幼年时的惊才艳艳,少年时的心狠手辣不可一世,成年后的宽厚仁慈奇谈怪论,让他永远都搞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放不下她。
他想她在阳光下着烈烈红裙对身为敌将的他灿然微笑,他思念她酒醉后的真情表露和疯言疯语,他难忘她在床底之间的婉转娇吟和毫不作为的柔弱姿态,这些每当想起时,他都能感到那种异乎寻常的燥热,从内心到身体。
轻轻推开面前的床,离醉月多么希望这冬夜的寒风能驱散他心头的这些热望,阿灵有野心不假,可这并不能说明,她对离醉月完全没有真情,甚至,阿灵很可能已经决定,为了离醉月放弃她的夜心。
就算不是如此,离醉月也有把握,在把阿灵纳入后、宫后紧紧地掌控在手中,无非就是多花点心思而已。除了离醉月,恐怕没人知道,离醉月放弃的是什么,他放弃的是后半生唯一的一份温暖,在强鑫再也不会回来以后,他已决定一人古老终生。
关了面前的窗,就象关上了自己仅有的退路,离醉月带着微寒的身体,坐回到桌案前,继续批阅折子。他一直紧密地关注着强鑫的所有动向,包括她的重要言论乃至每一条政令。
他时常感到她过于仁慈,做为一个帝王,对旁人的容忍就是对自己的苛责,轻则要多费许多心思,重则会为此丧命,她恨他,不搭理他,那么就让他来为她做些什么吧
她虚悬了正君之位,那么他就空出自己的整个后、宫,她想尽办法让那些懦弱胆怯的男子出仕,他就用严格的制度管,用最大的利益****,选拔出最优秀的男子来……
离国是她的,不管她想不想要,离醉月是她的,无论她珍不珍惜
又是一场宿醉,阿灵轻轻敲着微痛的额头,接过侍儿递过来的温茶,“师妹这是怎么了?”“将门”掌门道静,走进门来问,“昨夜这酒,喝得可是不大痛快”
“让师姐见笑了。”阿灵客套地说,并没起身,又躺在了床上,仰望华丽的床幔顶帐。
道静结果侍儿手中的茶后,就挥手让侍儿下去了,这才低声地问,“师妹,无非就是个男子,还是个……”道静说不出丑陋二字,只好转言道,“那样的男子,师妹值得吗?”
阿灵苦笑,“十年艰辛,却被他弃如敝履,师姐,你现在来问我值得不值得,又有什么意义?失去的,总归是回不来了”
道静的声音更低,“师妹真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们不如想想办法,连强鑫都是收拾,况且一个离醉月?”
阿灵转过头,看着道静,苦笑变成了冷笑,“收拾?那强鑫真的被我们收拾了吗?她不照样混得风生水起?再说,上次给那强鑫下毒,是离醉月一力促成、用计,偏生强鑫又得罪了两位的得道,才好不容易得手的”
“带去的是三千,总共调动的加起来是一万。”凌风说,辰国目前的骑兵总数不过才区区两万,而十万骑兵能做什么,那个答案在凌风的心里呼之欲出,每当想到就能让他激动得乱了呼吸。
可他从来没怀疑过,他的圣上能够做到,换言之,如果这个天下,真有一个人能做到那些,那么,非他的圣上莫属。
阿豹仰躺了下来,“十万匹马跑起来一定非常好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自由和狂野啊
“圣上,”凌风思虑良久才提起这个,他一直在想的话题,“我们是不是也从离国多贩进一些马匹?”安亲王的嫁妆虽然多,可最后都落到了诺国境内。
离国、诺国都出产马匹不假,但其实最大的马匹出产地还是最北方的勇国。强弱弱之所以给强安带了那么的嫁妆,实际上有三个目的,一是建立几条属于自己的专业贩马队伍,以商业的形势参与军事,只有这样才能化整为零,少量长期,持续不断,不引人注目。
二是迅速增长晴天的实力,对诺国的朝臣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的就打压,哪怕诺国女皇一时退不了位也没关系,务必将晴天支持成诺国真正的皇帝,也把诺国从辰国的盟国,直接变成属国。
三是借助晴天和勇国建立关系,最好能把勇国变成自己的大牧场,就因为勇国和辰国之间别扭地横亘着整座仙凤山,没一点接壤的地方,辰国对勇国的各种策略才不得不假他人之手。
现在强弱弱这么着急,这么需要军马,又不想引起注意,从离、诺两国双管齐下,将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这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的事,所以凌风才会有此一问,确切地说,是个合理化建议。
本来继诺国之后,辰国和离国的关系,可谓上了一个新台阶,说起来,和强弱弱有婚约的离醉月,关系不应该比做为好友的晴天差,况且,离醉月这个皇帝,是全靠着强弱弱的支持才当上的,当初强弱弱那般忍辱负重,不是也正因如此吗?
强弱弱努力地吸进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回答了凌风这个触动她最深处心事的问题,“离国的事,以后再说吧。”
凌风没听明白,再说?怎么个再说法儿?他不是好奇和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只是得清楚,需要他执行的是到底是什么命令,“那以往从离国进的军马,还要不要继续进啊?”
“以往照旧。以后不要再拿离国的事来烦我,我想睡了。”强弱弱说着话,已纵身跳下屋顶,飘然远去了,留下阿豹和凌风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刚刚还很好的气氛,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