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墨珲在沙发上坐下了,房间里有一股酸味,让他嗓子发痒,他轻轻咳嗽一声,江焘于是开了点窗。
两个人只在上一次区政府常务会议上匆匆见了一面,江焘中午一般不在政府小食堂吃饭,叶墨珲大部分时间则在外调研,两个人的时间基本碰不上。
难得今天有时间,叶墨珲主动找江焘聊天。
江焘为他泡了茶,摆在他面前,自己则拿了一个紫砂壶,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问,“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地方上要忙很多?”
叶墨珲点头道,“的确同部委工作完全不同。”
江焘捧着紫砂壶,啜了口茶道,“你也就来镀镀金。”
叶墨珲摆手道,“没有的事。”
江焘问,“今天怎么也来加班?没有休息吗?”
叶墨珲喝了口茶道,“台星厂这几天有居民上访,赵峰书记召集开会商量。”
江焘哦了一声,靠在沙发椅背上道,“没办法,地方上这种小厂太多了,都是历史遗留问题。”
叶墨珲道,“江区长工作经验丰富,请你给我指点指点。”
江焘道,“台星厂的事,张主席在任的时候,就想过要转型,城市要发展,肯定会往郊区扩张。以前台星厂那一片都是工厂,当年沈书记还在任区委书记的时候,就开始搞新能源汽车产业,规划了工业区,在原来军工企业的基础上,把相关的制造厂往工业区转。”
叶墨珲听着,点了点头。
江焘继续道,“但台星这种小厂子,生产的又是化肥,又是农业生产必须的,就保留下来了。现在城市建设不断在推进,这些工厂是该想办法转型了。你看,我正在研究乾东和雾山两个地方旧区改造的事。前几天不是雾山的自有房又烧了把火么?”
消防也是叶墨珲日常联系的,这件事他也知道。
江焘道,“还好没有人员伤亡,但每年都会来几把火,里面的人员也乱,尤其埠山、江口那一片,乱得很。”江焘说到这里,掏了包烟出来,问叶墨珲抽不抽。
叶墨珲一般不抽烟,但别人如果递烟,他也会抽一支。
江焘掏出的烟他倒是没见过,叶墨珲问,“这是什么烟?”
江焘道,“朋友从国外带来的,抽过几次,抽习惯了,试试?”
叶墨珲接了烟,又凑过去点了火。
第一口,味道有些呛人,他咳嗽了一声。
江焘道,“抽不习惯么?”
叶墨珲点头,江焘道,“没事,不抽你放着。”
叶墨珲到底有涵养,还是把这支烟接着抽了下去。
二人坐在办公室里继续闲聊。
江焘吐出了纯白的烟雾,叹了口气道,“难啊。”
叶墨珲问,“张主席对于台星厂,当时有怎样的计划?”
江焘弹了弹烟灰道,“这倒是不清楚,只是那时候美豪帝苑建造,我也提出过台星厂离得比较近,但张主席拍了板,我也不能说什么。”
叶墨珲抽了最后一口烟,眯着眼,点了点头。
周六,区政府大楼很安静。
浮光掠影,在茶几上晃动着。
叶墨珲看着江焘,而江焘昂着头,在享受烟雾带给他的迷醉。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闲事,江焘劝他,“墨珲区长,基层难啊。很多事情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台星厂也算是政府自己的企业,这么多年都解决不掉,要在你手上解决,哪儿那么容易?”
叶墨珲捧起了杯子,喝了口茶,没有做声。
江焘的态度,叶墨珲也听明白了,就是不希望他管。
住宅小区是张勤民拍板定下要建的,规划是江焘提交,常委会通过的,而台星厂在半径范围之内,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台星厂出了事,他们逃不了干系。
可台星厂的问题,如果真那么容易解决,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了。
厂子要关门,可能牵扯到方方面面,尤其是政府各相关部门。
这些人牵扯在那些利益里,谁都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