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给予警告,不要被您找出来,他跟睿顼王目前不能有太多接触,否则暴露张易受牵连。若到那时,张灵诲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就没有心思考虑睿顼王,直接取陛下及殿下的项上人头,弑君篡位。”再加一记重锤,“殷丞相的先例,不足以给予警示吗?”
宁诸从外边回来,我问他,“现场可有疑点?”
“天虽寒凉,温度却不至于能结冰,说是踩到冰面滑倒,太子妃却说那块本来没有水的。”
谌晗道,“只是叫你来替本宫爱妃诊治,你倒带人查起案来了。”
“殿下,皇储之事,可不是掉以轻心的小事。正好大理寺司有识断审案的友人,就叫其一道来探望太子妃殿下。否则我诊治说是太子妃体虚滑胎,不知其情,岂不闹了笑话?”
从东宫出来后,宁诸问我有何感想。
我说,“别人一下就能信,他却要绕这么一大个圈子才信叁四成,君王多疑。”
他淡淡地笑了笑,抬头望向天边夕阳,“君王无情,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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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诸见到孙氏,没有跟她说上一句话。她躺在屏风之后,不知是否熟睡,一动不动。
隔着那扇屏风只能看见剪影,他在房间里默默地站了两刻钟。
直到她醒来,朦朦胧胧地喊了一句,“秋莹,是你吗?”
宁诸才回过神来,匆忙落荒而逃。
他甚至都不敢回答,怕激起她情绪翻涌。
他没走多远听见她在垂泪,她可能是猜到了。
也有可能,是在哭泣自己的孩子。
那没保住的孩子,本来是她有可能将来立稳后位的命根。
如今她彻底失去了挽留住太子的筹码,怕是以后他都不会看她一眼。
我问宁诸打算怎么办,他说,“她这样的女人,认定了就是认定了,即使我想帮她,她也不会接受。只求她别做傻事,好好爱自己。”
人生有诸多无奈,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马车行至一半,有人拦车,车身颠簸后突然停下。
车夫道,“公子,是官府的人。”
宁诸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认出,“大理寺司。”
“接匿名报案,覃隐,在闰氏女受辱案,乔家盗火案,温氏行凶中作伪证造假,破坏尸首,销毁证据,犯大璩律法第叁十七条,第四十五条,大理寺司授命特前来捉拿。”打头的人牵着马道,“覃公子,跟本官走一趟。”
因着宁诸的缘故,在我走时他说等等,同领头官兵耳语几句,那人没有对我刻意为难。
原本以为会对我刑讯审问,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以对付漫长的逼供期,谁知手上的镣铐从戴上就没取下来过,跳过审问环节,直接被丢入大牢,效率之高,令人咂舌。
我坐在牢房里,快速思考眼下是怎样的状况,梳理目前的情形,发现,张灵诲不是无备而来,他买通关系打点上下归拢好了一切,每一环节都做到可以将冤假错案转嫁到我身上,无声无息处死而不引起任何怀疑,只要速度够快,先斩后奏。
处境不容乐观。他要快刀斩乱麻,釜底抽薪也未尝不可,制造对我不利的局面,再说我畏罪自尽,堵别人的嘴。他要是今晚动手我也没有可以喊冤叫屈的人,连遗言都留不下。大抵只有我的父母,还有蒋昭宁诸为我伤心落泪,遗言留给他们好了。
梦里,她在哭,眼泪成串珠一样,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不对。
我坐起来,“你哭什么?”
还不对,“你怎么在这里?”
“谌辛焕叫我把你弄出来,不然让我给你陪葬。”她哽咽着,“我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只配给你陪葬。”
……原来是哭这个。
狱卒过来,我把她的脑袋按在肩上。那人敲木栏,“快点出来,时间到了!”
“哭好了吗?”肩头的衣服被眼泪打湿,升起凉意,“擦干脸戴好面具出去。”
她靠在我怀中,默不作声,我低头看她,有一种痴心妄想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