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毅没有食言,第二天就开车到了柳家庄。他直接来到柳明昌家,把昨天俩孩子到窑场去的事儿,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柳书记,这个事早晚都得解决,早解决比晚解决好。按理说,这两个孩子算是孤儿了,上级有关于抚养成人的规定,多多少少吧,村里是不是应该出点抚养费,粮食也好,衣服也好,资金也好,总不能一点不管吧。”
柳明昌说:“冷老板,这事儿必须得解决,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至于怎样个抚养法儿,咱们来个三堂会审。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这样吧,我把会计叫上,还有石柱的两个儿子,还有铁柱,咱们到会计室商量一下,行不行?”
冷毅点头。
柳明昌领着冷毅往会计室走,半路上遇到了巴赤眼爷和孙英。巴赤眼爷和孙英一看这个架势,心里一清二楚,没说什么,也跟着往会计室走去。
人都到齐了,柳明昌却不知道怎么开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大家都坐着不说话,坐了一会儿,柳明昌觉得自己终究是一村之长,就咳嗽几声说:“以前呐,石柱的老婆死了,好歹有石柱在,两个孩子的生活不成问题。一个大男人伺候孩子,虽说比不上女人,可也没饿着。如今呐,石柱死了,俩孩子可就成了孤儿了!照理说,石柱死了,他兄弟还在,当叔的养活侄子,天经正义的事。”
说到这里,柳明昌不说了,斜着眼瞅欧阳铁柱。见柳明昌不说话,大伙儿都点头,同时,把目光投向欧阳铁柱。
欧阳铁柱点了一下头,轻轻抽了口凉气说:“照理说,我养活两个侄子也是应该的。可是我也有难处啊,我也有两个孩子,再增加两个,这一年下来,吃的,喝的,穿的,上学的,算下来,这可是一大笔钱哪。我家不富裕。再说,就是我同意,我老婆也未必同意,到时候,俩孩子去了,他婶子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叫人看笑话了。”
铁柱说的是实情,会计室陷入了沉默。
柳明昌咳嗽了一声,说:“要我说呀,各家过得都不富裕。这样吧,冷老板承包的窑场,合同不到期,上级补助三万块钱。我是这么打算的,想把这笔钱给两个孩子,当抚养费。就是不知道冷老板同不同意。”
说完,他扭头看冷毅,大伙儿都看冷毅。
冷毅想了想说:“石柱死之前,说这是他的报应,他杀了一个人了,够本了。”
冷毅的话一出口,大家都愣住了。以前,村里人都听说过这事儿,毕竟没有证据,不敢乱说。
这时,欧阳远有心眼儿,急忙说:“胡说,我爹没杀人,我爹没杀人,呜呜呜——”
欧阳方也跟着哭。
会计接过话茬说:“石柱说没说这句话,也难说,不能听冷老板一面之词。”
柳明昌也说:“说句不好听的,石柱骨灰都埋了,究竟说没说这句话,死无对证啊。退一步说,就是说了,总不能定他的罪吧,死了死了,一死百了,还能给死人定罪?”
大伙儿都点头。
冷毅说:“我为民除害,在派出所我也是这么说的。”
柳明昌说:“话是这么说的,终究派出所也好,冷老板也好,拿不出证据来。石柱活着的时候,也没听说他杀过人。大伙儿听说过吗?”
柳明昌左右看了看大伙儿,大伙儿都点头。
冷毅说:“关于石柱的死,派出所没定性,就是定性了,也是过失杀人,我有错,石柱也有错,错不全在我。”
柳明昌又咳嗽几声说:“冷老板,你看哈,你从派出所出来了,病也好了。要是两个孩子的生活没着落,石柱他七大姑八大姨再到派出所闹腾,再把你抓进去,俩孩子的生活没了着落不说,你也捞不到好处,两家儿都不好看。”
柳明昌说的是实情,也在理儿。大伙都沉默了。
停了好大一会儿,柳明昌说:“要是冷老板同意,上级补贴窑场的三万块钱,大队一分不要,全部给俩孩子。”
说到这里,大伙儿都看冷毅。冷毅长舒一口气,说:“柳书记这么说,有道理,我同意。”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巴赤眼爷咳嗽了一声,又迅速地看?了冷毅一眼。
冷毅明白,接着说:“柳书记,我好人做到底。我是这么打算的,三万块补贴是属于我的,这个钱我拿着。两个孩子呢,铁柱养着。两个孩子的生活费用,我一个月每人给一百块钱,一直给到十八岁。另外,我看俩孩子都会画画的,不念书不行。这样吧,俩孩子念书的费用我也出,能考上大学,大学的费用我也出。大伙儿看行不行,行的话,我今天就立个字据,一式三份,大队一份儿,铁柱一份儿,我一份儿。”
会计室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冷毅接着说:“以后,逢年过节的,我再给孩子买件衣服,或者买点好吃的,还可以买点学习材料。多少是个心意,大家也别强求,行不行。”
会计室里又陷入了沉静。突然,柳明昌大声说:“欧阳远欧阳方,还不给冷老板磕头,等着干么?”
欧阳远欧阳方没反应过来,你看我我看你。这时,铁柱一手一个,抓起俩孩子的衣领,往下按:“快给冷老板磕头!遇着贵人了,两个臭小子!你爹就是活着你俩也没有这福气!”
两个孩子趴在地上,咚咚咚地磕起了头。冷毅赶紧起身,走过去,把两个孩子拉了起来。
铁柱这时说:“我看干脆这样吧,两个孩子认冷老板做干爹吧,以后,孩子也有个照应。两个孩子长大以后,冷老板买卖做大了,肯定需要人手。用干儿子,不比雇别人贴心?”
柳明昌赶紧说:“我看行,就是不知道两个孩子怎么想的,冷老板答应不答应?”
巴赤眼爷点头,表示赞同。
欧阳远毕竟岁数大,成熟一些,赶紧跪在地上,给冷毅磕头:“我同意,以后请干爹多关照。”欧阳方见状,也跟着给冷毅行大礼。
冷毅赶紧把两个孩子拉起来:“认个干爹就认个干爹吧,不用行这么大的礼,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