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积雪听见兰榭说:“不疼了。”
任积雪没有停手,淡淡的暖光继续从他指尖缓缓流向兰榭眉心,另一只手蜷起袖子擦着兰榭因疼痛而渗出的汗,从额头擦至脖颈。
兰榭推开他的手腕,不让他碰自己脖子,语气疲惫道:“你伤口在流血。”
“我知道。”
任积雪故意的,他在兰榭最疼那会儿也弄裂了自己心口的伤,他们要一起疼着。
他不知道兰榭怎么会突然头疼,刚刚也探查了一番,什么异样也没发现。头疼来得突兀,来势汹汹,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这样,任积雪想着,他不能再听兰榭话了,他就应该带兰榭走,远离所有人。
“我哪儿也不去了。”像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兰榭半睁着眼,很是疲惫道,“我只去魔窟,守着沧渊,老死在那里。”
任积雪看着他不说话。
“你回雁咕寺继续做你的和尚吧,我不去烦你了。”
“既已还俗,就是凡夫俗子,不回雁咕寺了。”任积雪眼神坚定,不容人拒绝道,“我跟你回魔窟,你守着二公子,我守着你。”
真是笨蛋。
兰榭在心里骂他。
兰榭守着沧渊,是为了找机会把业火还给沧渊,任积雪守着他也没用,难不成真要跟他一起去死。
他不想死的时候有任何人在场,万一死法很痛,很丑,他忍不了了会杀了那个人一起去死。
最好死的那天能有阳光,不至于太冷太孤寂,最好是魂飞魄散,彻底消亡。任积雪会如尽空所说,终会成佛,他没有来世,兰榭也不要有。
兰榭无比眷恋地看着任积雪,尽管有些看不真切。他好想离他近一点,试试牵着他的手是什么感觉,肯定跟自己的左右手交叉叠放的感觉不一样。
但是他不敢。
任积雪继续道:“别怕,日后再头疼就找我。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大毛病,他受伤会自愈,根本用不着吃药上药,他也不懂医术,只能回去请老药翁看看,现在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抚兰榭。
兰榭手上的伤老是裂开,他总爱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任积雪忽然怀念刚到魔窟时见到的兰榭,那时候兰榭还算正常,会故意跑去静尘室羞辱他,惹他发怒。
他知道兰榭是故意的,所以不理他。九百多年前,这种事情在他身上已经很常见了,冬天天冷,兰榭裹着小斗篷去找他,刚被抱起就把手伸进他衣襟取暖,脑袋埋在他脖颈间,笑呵呵的。
兰榭很喜欢摸他的光头,等手稍微暖和点了,就要把自己的小斗篷揭下来给他盖头上,然后抱着他的脑袋,脸颊轻轻蹭上去,嘴角始终漾着开心的笑。
然后兰榭会再次把小手伸进他衣襟,冰凉的感觉再次袭来,他没有拒绝,反而抱紧了兰榭,为他抵御寒风。兰榭就会更加放肆,小手在他衣襟里动来动去,哪里暖和就往哪里钻。
怎么现在还俗了,兰榭却不敢碰他了。
“困了就先睡会儿,这里不会有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