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回门时也多少有些凄凉。
她陪嫁少,身边就带了两个丫鬟一个妈妈,和老夫人或是掌家的表小姐也不熟,更没那个脸去要人,回去时自然也是这几个人,一点也不像侯府夫人的排场。
好在严辞身边的小厮小陶主动过来问候,需要什么人手,要不要备车马,这对聂蓉来说犹如雪中送碳,让他安排了一应事宜,乘了侯府的马车出行。
聂家祖籍不在京城,祖上最高也就是个秀才,直到出了聂谦,中了举人入朝为官,因为擅钻营,一路升迁,到了如今的司农寺丞,对举人出身来说官职已是顶级了,但在世家高官林立的京城却什么也不算。
这京城寸土寸金,聂谦耗了大半积蓄才能在西街买个宅子,地段不错,与几户尚书府邸毗邻,但房子确实稍显陈旧狭窄。
侯府挂了香球的垂幔马车停在聂家门前,便有一种显耀亲戚上门的感觉。
聂家老小早已恭敬地候在门外,聂谦看着马车四周只有随行四五人,并无马匹,脸上微微变色,却还隐隐期待地看着马车,直到聂蓉独自一人从马车内出来,聂谦才确认只有女儿一人回门,不禁沉下脸来。
若是严辞来了,那证明他将这桩婚事当了真,名分上,自己也算是他的岳丈;可他并不来,那证明他并没将这新婚妻子当回事,也没把聂家放在眼里。
今日之事,四邻皆能看到,从此他们心里也明了,侯府确实看不上聂家。
早就知道不该心存奢望,可他就是想着女儿生得这样如花似玉,那严辞总归得宠上几天,说不定就陪着一道过来了,唉,终究是时运不济,白折了这么个美貌女儿。
聂蓉自车上下来,朝聂谦见礼,柔声道:“爹。”
站在聂谦身旁的除了她娘、大姐一家、大哥大嫂、二哥,还有堂叔一家与表姑一家,本以为只有堂叔一家会来,没想到表姑一家也来了,聂蓉有些意外,一一同长辈见礼。
这时聂谦似乎是礼貌性地问道:“侯爷没一同过来?”
聂蓉在侯府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尽量神情自然地回答:“他今日有事面圣,同我说若是晚一些得空了就会赶过来,并让我代他向爹娘长辈致歉。”
聂谦还没说什么,人群里传来一阵轻轻的嗤笑声。
那声音分明是大姐聂兰的,她向来霸道任性,对聂蓉也不喜欢,今日就算当着外人也没给她面子。
聂蓉低下头去,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是怎样一副狼狈样子。
她很想说严辞确实亲口说过今日要面圣,她的话也不完全是编的,可此时此境,撒半句谎和全句谎差别似乎也不大。
温氏看着女儿又被聂兰轻视嘲笑,心里难受,却只能心疼地看着女儿,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似乎是见场面尴尬,聂家表姑开口打圆场道:“说的哪里的话,侯爷身份尊贵,这见圣上可马虎不得,我们这些人以后再见不迟。”
聂蓉看向表姑,心存感激地一笑,回道:“多谢表姑体谅。”
聂谦这时也强撑着颜面笑了笑,以告诫语气道:“姑爷要为圣上分忧,后院小事,你就自己担待些,少让他操心。”
“是,女儿知道了。”聂蓉回答。
这样彼此心知肚明地客套了几句,聂蓉被迎进屋。
然而进屋后的情形就和刚才有着天差地别了,她进门前家中那般隆重,阖府出门相迎,似乎随时准备跪下请安一样,见只有她一人后便不再这样了,随意了许多,姐夫与堂叔闲聊着,姐姐聂兰一边走一边在哄孩子,倒似乎没人在意她这个今日的主角,也没人问侯她一两句这两日在侯府怎么样。
聂蓉低着头,只走在母亲温氏后面,不去看其他人脸色。
温氏倒是对她又心疼又因见她而高兴,拉着她到后院正房里说话,将各色果子茶水摆了一桌,一边让她吃东西,一边又忍不住要落泪,问她严辞怎么样,婆婆怎么样,敬茶有没有被为难等等。
聂蓉握住娘亲的手,宽慰道:“娘别担心,你看我好好的,我腕上这对镯子就是婆婆昨日给的,还夸我带着好看。”
说着,她将那对特意戴着的翡翠镯子给娘亲看。
温氏细看了镯子,知道贵重,脸上这才高兴了些,放心道:“他们对你好我就放心了,你行事向来乖巧谨慎,记住在侯府了不比家里,更要小心稳妥,别让人拿到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