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淳被抓的消息第二日就传遍京城。
据说京城几座书院学子听见这消息都疯魔了,课也不上了,闹着要去御史台静坐示威。
朝中一些清流文臣也纷纷上书,指责严辞公器私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等等,要求严辞将人放出来,并求皇上严惩御史台。
皇上信任御史台,将此事压了下来,到第三日再有人闹,皇上龙颜大怒,将那人降职,并打了三十大板。
这下人众人知道皇上的态度了,有些人消停下来,有些硬骨头却仍不,继续上书请求皇上下令让御史台放人。
如此僵持中,聂长博却突然到了侯府,找人通传要见聂蓉。
聂蓉吃了一惊,让他进门,还以为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聂长博却摇头,告诉她娘亲风寒之症已经完全好了,家里什么事都没有。
聂蓉便疑惑道:“那你今日是有假吗?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不用上课?”
聂长博无奈叹气:“上什么课,今天有一半人都跑去御史台了,听说是李公之子领着亲友和李公门生去御史台声讨侯爷,他们要去助威。”
聂蓉心惊道:“那你们书院不管?就让他们去?”
聂长博回道:“我觉得,这好像是陈夫子默许的……”他说着又无奈道:“姐姐,我这几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李公是我最敬重的人,若他真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聂蓉明白过来,弟弟是怕自己最敬佩的人死在严辞手上。
那他该怎么办呢?恨严辞,愤而退学?或是继续读着书,但将恨意放在心里?
“几天前,就是李公被抓的同一天,国史院祝先生因如实撰写皇上夺政之事而被亲笔御批抄家问斩,我怕李公也会是这样的下场……可我又总觉得侯爷不像这样的人,他先前还和我说,‘行事准则只在心中’,姐姐,你在侯爷身边,知道他会把李公怎么样吗?”
聂蓉摇头:“朝廷的事,他从不在家中提起,我也没问过。”
说着她问:“你说的那个祝先生,是写史书让皇上不满意,才被问斩是不是?”
聂长博点头:“祝先生与李公是好友,也是刚正不阿的性格,皇上斩祝先生后,又提拔了新的史官,看那新史官平安无事,应该是按皇上的意思写国史了。”
“李公的罪名,或许比这位祝先生小一点?”聂蓉回想那天李元淳的话,确实有对皇上不敬,但主要还是在骂严辞,没当面触怒龙颜,应该不会被抄家问斩吧……
想了想,聂蓉安慰弟弟:“你就先安心念书,不要和你那些同窗一起闹事,也不要想太多,不管怎样,我觉得侯爷行事自有他的考量,我也相信他不是外面传的那种滥杀无辜、暴虐无性的人,你想想要说得罪他,得罪得最狠的就是爹了,可现在他也没对爹怎么样。沈公子也被抓进诏狱一次,侯爷若真是存心让他死,有的是理由,又怎么会让他活着出来?也许到后面,李公也被平安放出来了。”
聂长博叹声气,半天没说话。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片呵斥追赶声,又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到了什么兵荒马乱的时候,吓得聂蓉整个人一震,随后才反应过来,与弟弟对视一眼,起身走到屋外去询问。
冯妈妈早就急着去外面打听,不一会儿之后回来,告诉她没什么事,就是有什么人去御史台闹事被抓了,似乎还是那李家的事。
这随便一想就是李公子带人去闹事,御史台一不做二不休,把这群人也抓了。
聂长博急了,担心同窗被抓,等不及道:“姐姐,你说的话我记住了,我先走了。”
聂蓉在他身后喊:“你别跟着闹事!”
“我知道。”聂长博回着,人已出了院外。
直到傍晚严辞还没回来,倒是外面已经传开,御史台将聚众闹事的李家族人和书院学子抓了大半,有跑掉的,还在满大街搜捕,御史台还从京兆尹借兵,将李家宅邸包围了,只等皇上下旨,就要进去抄家拿人。
一时间,风声鹤唳,京中人仓惶不安。
聂蓉知道看样子严辞今日仍然会晚归,但她睡不着,就待在房中就着烛火绣那对仙鹤。
直到三更,严辞回来了,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那种心事重重不像是发怒,也不像是烦躁,而是担心,好像他不是下令抓人的人,而是家中有人被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