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薛大夫问诊这事,要做得隐蔽,仍要通过聂家,所以捱了两天,等风寒略好一些,聂蓉就悄悄送信给娘亲为她安排,随后回了趟娘家。
得知她竟被大夫诊出宫寒,温氏早已急得彻夜难眠,一早就依她信中所说的请了薛大夫过来,等聂蓉回家,便让薛大夫为她诊脉。
薛大夫是妇人,又与她相识,这一次问得倒比先前邵大夫详细得多,最后却仍是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最后说道:“是有些宫寒之症,影响孕育,也是有的。”
温氏连忙问:“那能治得好么?”
薛大夫回道:“服药调理,自然有些用处,只是……”她抬眼看向聂蓉,似乎以长辈身份诚恳道:“夫人身在侯府,子嗣之事,还须早作打算。”
一句话,聂蓉便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她与邵大夫都没把话说死,一是生育之事确实没办法说死,二也算是宽慰人心。但邵大夫说得更模糊,只让她好好调理,薛大夫却更明白,要她早作打算。
意思是,让她不要作太大的指望,她的身体,多半是调养不好的。
她一颗心犹如坠入冰窟,顿时就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可此时却还有外人在,只能强作端庄持重来应对,最后薛大夫看了先前邵大夫给的药方,让她就这么吃着,到要走时,温氏却已忍不住哭起来,无法去送客,她只得代为致歉,让冯妈妈送大夫离开。
待薛大夫离开,温氏更是泪如泉涌,哭道:“定是你小时候在襄阳老家伤了身子,没一口好吃的好喝的,大冬天你那个奶奶让我给聂兰缝衣裳,让你无人看顾,竟掉在了池塘里,那时池塘上面还结着冰,你浑身都冻紫了,险些丢了命……”
聂蓉只好安慰她:“之前的邵大夫说我若悉心调理,还是很有可能有孩子的,只是时间会长一些。”
“你那个婆婆,哪能等得了你,只怕到年底就该问你话了……”温氏哭道。
聂蓉却是无话可说。
大概是念着她夏季送点心的孝心,老夫人这次没因为陆绯嫣的事来迁怒她,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容忍自己无所出。
现在她进门时间不长,严辞又去了几个月冀州,倒好说,但等到年底,等到开年,老夫人就该问话了。
更何况,还有一件事,她现在在服药,是因为有风寒,但没有谁的风寒需要长年累月吃药的,到后面必然是纸包不住火,侯府总要知道她身体的状况,到那时候又怎么办?
这时温氏旁边的林妈妈说道:“不知道侯爷是什么态度,若侯爷喜欢夫人,倒是可以由夫人出面去买两个良家女,给侯爷做小,等她们有孩子,就抱过来记在自己名下,她们身契在夫人手上,自然是不敢造次。”
温氏止了哭声,怔愣一会儿,然后看向聂蓉道:“这倒是个好办法……”说着又愁怅道:“只是不知道侯爷是不是同意。”
大部分人家都还是希望有正正经经的嫡子的,若实在没有,又不想坏了姻亲关系,或是女方强势的,就会另纳妾室生养孩子记在主母名下,但这是原配有地位的情况下,如聂家与侯府这样悬殊的地位,只怕会直接休妻另娶。
所以一切,就看严辞是不是会同意。
林妈妈说道:“不必问侯爷同不同意,反正人是夫人买来的,先开了脸送到侯爷房中,自然也就成了侯爷的人,等人生了男孩,夫人便直接抱来养,再出面给女人抬个姨娘,她对夫人感恩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二话?她没有二话,旁人又会说什么?这时候夫人就将孩子好好养着,两三岁就能看出机灵劲儿了,也知道离不开娘,那时事情就妥了。”
温氏连连点头,与林妈妈说起隔壁尚书家的大儿媳似乎就是这么干的,又商量起细节,譬如在哪里买女孩,得好看,但不能太有能耐等等,聂蓉则是默然无声,想着昨夜严辞还问她风寒完全好了没有。
前一夜两人还恩爱有加,现在她却已经在盘算着主动给他纳妾了,果然什么山盟海誓都是说说玩的么?
但她既无所出,又有什么资格谈山盟海誓?
之前严辞笑她因为陆绯嫣而拈酸吃醋,现在她才明白什么叫拈酸吃醋,原来她果真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想到要给他找妾室,就觉得心里落了石头一般的难受。
到林妈妈说起城门外有一批南边来的难民,十七八岁大姑娘只要十多两就能买到时,聂蓉说道:“要不然,我同侯爷商量一下?”
林妈妈和温氏听见这话都有些犹豫,过一会儿,温氏问:“告诉侯爷了,他再去同他母亲商议,他母亲让他休妻怎么办?”
聂蓉再一次默然。
严辞似乎很少和老夫人商议什么事情,但这样的大事,也难免不会商议。
这时冯妈妈说:“万不能让老夫人知道,若是在这节骨眼儿知道,她说不定要将那表小姐留下来,让她做儿媳,那表小姐的身份可不会做小。所以不让侯爷知道是最稳妥的,知道了总是生些麻烦。”
待温氏和林妈妈知道有关陆绯嫣的种种,就更加支持早点行动了,最好在抱了孩子后才让人知道她不能生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