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一主一仆这番作态,谈浩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就是自己心里不顺,才迁怒外人,没想到这小公子倒是能忍耐,只是自己委屈着,不跟他争执,还有,他刚刚听了一耳朵,他是为兄长和父亲来的吧,倒也算是个懂孝悌的人。
谈浩歌目光闪了闪,尴尬道:“算了算了,给你道个歉,是我说错话了,还请这位公子勿怪。”
“无碍。”梁昭垂首,半垂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微扑闪着,眼眸里似乎还有泪光,谈浩歌惊讶道:“你该不会就因为我一句话,难受的要哭了吧?”
梁昭微微摇头,“我为自己的事情难过,与公子无关。”
谈浩歌闻言,心里一时间也不好受,“这样啊,我也是……”他也是因为在家里心气不顺,才一肚子火,贸然出口怼人的。
“你也是因为被家里人催婚,才这样的吗?”谈浩歌小心翼翼的询问。
梁昭茫然抬头,又似乎想到什么伤心事,神色闪过痛楚,垂下头去。
果然是!谈浩歌越发觉得跟梁昭同病相怜了,他原本好好的在家读书,结果家里人非要给他说亲,还要定下他那泼辣的表妹,表妹泼辣不泼辣的倒是没什么,反正他嘴也挺贱的,大不了以后针尖对麦芒,打打闹闹的过日子就是。
可是,谈浩歌对科学现象有些兴趣,虽然专职是读书考科举,但他对一些日常的现象还是喜欢观察研究的,比如,他曾经就发现,那些近亲成亲的夫夫或是夫妻,生出的孩子生病的几率很大,他甚至还拿这个问题问过大夫,大夫也说不清楚,只说似乎是这样,但是也不确定,还是要看两人的身体好不好什么的,搞得他很被动。
说服不了家人,表妹也瞧不上他整天油嘴滑舌的样子,最终,这婚事也没敲定下来,只是说,等他考完试再提,如果考中了,就让他自己选择,如果考不中,他跟表妹作为两个吃穿住行都用家里,毫无话语权的人,只能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老实实的成亲了,因为这个,表妹还特地为他请了严师,导致他瞬间陷入了苦读生涯。
做男人太难了,同样是拒婚,表妹只用监督他头悬梁锥刺股就好,而他却要拼命努力。
梁昭却缓缓摇头,“我是被退婚了,但是,我不是为了这个难过的。”
对哦,这个小公子刚刚是为兄长和父亲来的,谈浩歌神色复杂,同样是被婚事所扰,可是这小公子却更关心家人,而不在意自身,真是……真是……
谈浩歌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望着梁昭委屈好欺负的脸蛋,心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比起跟自己性情差不多的表妹,这才是他喜欢的类型啊!
谈浩歌张嘴想问,“你……你叫……”
“公子,我们该回去了,老爷在家里说不定要找您了。”如今梁府上下,都指望着梁昭一人,虽然他性格软糯,但是也只能依仗他了。
“对。”梁昭想起什么,泪珠又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他最终没能求到任何人帮他兄长,他曾经动过微弱的念头想要去找梁昔,但最终摇头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兄长对付过梁昔,太子也不是不知道梁昔的出身,如此,还定了这样的罪名,便是去求梁昔,又能有什么用呢?说不定,这罪名就是梁昔让太子定的。
“要回去了,还要给兄长准备衣物吃食。”梁昭让仆从搀扶着起身。
不提梁承睿犯蠢被安和国探子利用一事,仅看他包庇庞浩,也就是从花楼出去后并没有立刻报官,反而想要跟庞浩合作对付上官,梁侯府的爵位就丢了,甚至他自己也被流放,只是没有庞浩当初凄惨,他的流放地近一些。
梁承睿被流放,爵位也丢了,如今侯府上下,能支撑的也只有梁昭,梁侯……哦,如今应该是梁元驹了,梁元驹病倒在床,梁昭虽然目前处境艰难了些,但梁府并没有被查抄,梁昭如今也是唯一合法的继承人了,流放的梁承睿此生不能再回京,自然已经没办法继承这一切。
可是,梁昭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单纯的为兄长父亲忧愁着。
谈浩歌见人要走了,脸皮涨得通红,必须要问了,“那个,你叫什么名字,住哪里啊?我叫谈浩歌,住南向湾胡同,我家是开铺子的,南向湾的胭脂铺子就是我家的,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啊!”
梁昭回头望了谈浩歌一眼,微微颔首,“好。”说完,又要走。
“那个……你叫?”
“我叫梁昭。”梁昭回了一声,被仆从搀扶着走了。
梁昭?谈浩歌眨眨眼,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似乎在哪里经常听过似的,片刻,谈浩歌似乎意识到什么,这段时间京城沸沸扬扬传闻的梁侯府的三公子不就是梁昭吗?他之前先退庞浩的亲事,前些日子又被江府因同样的理由退亲,如今的梁府,简直是京城里的笑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这个梁昭,就是京城传闻里的梁昭吗?!
谈浩歌呆住了,且不提梁昭的那些名声,便是梁侯府已经不是侯府了,也不是他小门小户的能高攀的起的,这……呜呜呜……刚恋爱就失恋了吗?谈浩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梁昭让仆从赶车走僻静一点的地方,他现在并不想出现在京城热闹的街道里,他现在甚至有些怕人了,但便是偏僻街道,也依旧有行人经过,聊天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