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管家陈安忽然走了进来。
他恭敬地行完礼后,便叫人抬了一个箱子进来,沉声道:“回王妃,咱们老爷当年病重离世后,贾家的琏二爷便带着王妃回林家料理丧事,这里头的账本收据便是琏二爷当初急急变卖掉的资产凭据。”
说着,陈安又对着王夫人行礼道:“既然今日贾二太太也在,奴才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便把这变卖掉的银钱直接取回来也好,也免得叫贾家的老爷太太们还要费心替我们林家收着。”
王夫人一听这话,顿时便惊得连茶盏都不慎失手打翻了。
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贾琏不会办事,竟叫人把这样的证据捏在手里!
陈安见王夫人吓得变了脸色,便又垂首道:“二太太若是不方便,奴才一会儿派几个小厮抬着这箱收据去府上取银子也是一样的。”
“不。。。。。。不必!”
王夫人忙摆手道:“都是一家人,何须这般麻烦。”
说着,她又尽量缓了缓心神,笑着看向黛玉道:“王妃未免也算得太精了些,琏儿当年也是好意才帮你们林家把资产都变卖了,否则只怕你家里的产业让奴才们给私吞了还不知情呢。”
黛玉听了,便忙正色道:“舅母说笑了,我林家向来善待家中仆人,这些年来也多亏有这些底下人替我守着林家的祖宅和祖茔,否则林家怕是早就没了。”
说着,黛玉又款款笑道:“何况这些账本收据之所以会特意留着,原也只是家里的仆人们担心我一个女儿家孤零零的叫人诓了去,故而才巴巴地一路从姑苏抬到了京都来。”
“不过想来也是大家多虑了,贾家到底是我的外祖家,又岂会诓我。”
陈安一听这话便忙道:“王妃的话极是,奴才们自然也相信贾家定会善待我们林家大小姐,这些账本收据不过是咱们家的账房先生做事稳当,习惯多留一份了罢了。”
说着,陈安又看向王夫人,“奴才听说贾家如今是由二太太当家,故而才来问二太太的意思,不知您那边是把我们林家的银钱放在了何处,奴才自当亲自带人去府上把银子取回来,断不敢劳烦二太太。”
王夫人听得越发坐立难安,这才明白凤姐她们娘俩为何推脱不肯过来。
心中不免又悔又恨。
“论理,我们自然该把这笔银子给你们王妃送来的,只是眼下老太太刚去世,家里正忙着,怕是不得空。”
说着,王夫人又似笑非笑地道:“何况我们贾家也养了你们林家大小姐这么多年,日日都为她请医问药的,我们也从未跟你们林家算过账,说来都是一家子骨肉,你们到底也太见外了些。”
黛玉一听这话,便忙道:“舅母说的极是,我打小便养在老太太身边,这份恩情断不能拿银子来算的。”
王夫人冷笑着道:“到底还是王妃识大体些。”
谁知黛玉又忽然正色道:“只是如今我已嫁去了北静王府,这样的事想来还是说个明白的好,否则将来若是牵连到王府那边,岂不成了我的过失?”
说着,她便缓缓道:“舅母今日过来,是想叫我这边把老太太的丧事费用全出了,此是第一件事;当年琏二哥把我林家的资产全数变卖后,这笔银子仍旧暂存在贾家,此是第二件事;这些年,我吃住皆在贾家,且因身子弱些,请医治病的也花了不少银子,这些便是我欠贾家的,此是第三件事。”
顿了顿,黛玉又接着:“不知舅母可有需要添补的地方,咱们一道说个明白才好。”
王夫人闭着眼摇头道:“王妃如今身份尊贵,自然也瞧不上我们这些长辈,我又有什么可说的。”
梁嬷嬷听得火冒三丈,忙上前道:“二太太这话叫我们王妃如何受得起,说来我们王妃也是好意,这才想把彼此的纠葛理清些,也免得府上总觉得我们王妃亏欠了贾家。”
说着,梁嬷嬷便看向陈安道:“若是贾二太太做不得主,那陈总管不如便把这箱账本收据抬去贾家,请贾家的老爷们出来说个明白。”
闻言,陈安便忙道:“嬷嬷的话有理。”
话音刚落,他便招呼了几个人进来抬箱子。
王夫人吓得大惊失色,忙起身喝道:“此事同我说便可,贾家如今正忙着老太太的丧事,岂容你们过去放肆!”
众人正说着,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大声喊道:“北静王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