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阙原本约的复查时间是第三天,别人兴许不行,但根据赵浅的恢复速度,三天就算不能活蹦乱跳,适当走一走应该是可以了。
但收到延期通知的当天,言阙将复查时间推到了第五天,将自己大夫的仁心全部喂了狗,倘若站点没有“最长治愈时间”这一说,她能直接让赵浅下辈子再来。
赵浅手脚上的绷带还没拆。
伤口愈合的过程缓慢且痒,要是将纱布过早拆除,细嫩的伤疤很容易被剥开,加上赵浅承认的心理问题,导致傅忘生有点紧张兮兮。
赵浅坐在轮椅上强调,“我小时候是想死,不是想自残,我不会手欠,去抠这些疤。”
“我不信,”傅忘生两天不打皮发紧,“我研究过,刚结疤的地方要是二次受伤,疤痕会很狰狞,我可不想你毁容。”
“……”赵浅开始记今早的第十三条仇。
站点的医院很热闹,无论何时都会有新的伤员进来,六号通道仍然为赵浅敞开着,即将到达电梯时,傅忘生却忽然将轮椅向后一撇,微微挡住了赵浅。
电梯的周围忽然有种阴寒渗透出来,很薄的雾状冰片笼罩在墙壁和电梯门上,随着电梯到达的“叮”一声,缓缓打开的电梯门中站着一个白裙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眉眼与赵浅长得十分相似,只是有些软糯糯的婴儿肥,她抿着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往电梯里面指了指,示意傅忘生和赵浅进来。
傅忘生并没有很惊讶,他回身拍了拍赵浅肩膀,“看见了吧,女孩子,跟你长得特别像,我脑子没进水。”
那女孩还有点急性子,见外面的人迟迟不肯进来,又催促似得跺了跺脚,她连生气的模样都跟赵浅有些重合,会下意识抿抿唇。
“跟上去看看。”赵浅道。
他打量着小女孩,记忆中搜刮不出任何线索,更无法解释眼前的现象,干脆走一步看一步,顺着站点作妖的指示,看能撞上哪些意外。
小女孩将自己贴在角落中,不跟后上来的两人有任何交流,等到了二十八楼,电梯晃了两下停住,浸润空气的阴冷倏地消散,那小女孩站过的地方留下一块斑驳锈迹,除此以外已经找不到她的踪影了。
二十八楼的电梯有些坏,傅忘生按了半晌毫无动静,趴在门上向外听,还能听到漏电的“滋拉”声。
“我没记错的话,这栋楼只有二十七层吧?”赵浅的手在四面墙壁上敲了敲。
由于第六条通道几乎不开放,电梯的使用率极低,如果没有办法出去,可能会困死在这里。
“最上面是不开放的,根据工作人员的说法,是这地方早就荒废了,里面的设施一团糟,擅自进入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不对外开放。”傅忘生的指腹从电梯门缝上划过去。
他接着道,“不过那小姑娘既然将我们引上来,就不大可能是为了饿死我们两个。”
说完,傅忘生打着哈欠,自暴自弃的靠在电梯上,而赵浅则从随身背包中摸出一瓶水,“喝光了,瓶子剩下,还有其它用处。”
“……”电梯大概没想到这两位如此随遇而安,只能自己憋着劲,“吱吱嘎嘎”将门开出了一条缝。
傅忘生旁观道,“加油,再敞开点,我可没力气掰。”
电梯犹豫了两秒,认命似得空出两人的空间,让傅忘生和赵浅能够轻松通过。
被荒废的二十八层展露眼前,倒也没传说中那么不堪,走廊像是被一把火烧过,房间有些完好,有些则剩下个架子,裸露的电线久无人管,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时不时撩出个火花四射。
窗户被封住了,所以不透光也不透风,四面黑漆漆的,只能借电梯里的光以及手机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被闷了很久的烧焦味很刺鼻,而起火点看起来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门烧得变形,上面有个四四方方的形状,当初应该贴着科室的牌子。
办公室里面更加狼藉,办公桌和各类书籍都是易燃品,全部被烧得面目全非,这样的高温中保存完整的,只有一个嵌在墙壁中的保险柜。
傅忘生用手在废墟中拨了拨,勉强还能找到一些压在下面的纸张,大部分是残损病例,也有各种书页,病例记载比较复杂,傅忘生捏起一角,吹落上面的灰烬,细细扫过一遍。
他回身对赵浅道,“看样子这儿是心理科室,不过烧成这样,很难恢复原状了。”
而赵浅则静静地站在保险箱前,他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涂漆已经融化的密码扣非常粗糙,从左到右排列着六个归零的空窗,赵浅拧动了第一个,随着内锁脱落的声响,傅忘生心中也猛地哆嗦了一下。
“赵浅!”傅忘生低声喝道,他第一次有这么不详的预感,以至于呼吸都在一瞬间摒住了。
赵浅没有理他,继续去开第二道锁,几乎只试了两次,再次响起落锁声……整栋楼随第二道锁忽然惊醒,站点巨大的警报声直冲云霄,乘客们耳膜生疼,几乎每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
警报声持续了五秒之后,便是站点冷漠无情的电子音,“因乘客侵入禁区,十秒后将对医院大楼进行电网封锁,并清扫二十八层,请所有人员做好准备,倒计时,十、九……”
傅忘生反手在灰烬中捞了一把,拽过赵浅的轮椅就往电梯跑,而电梯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门与灯都没关,白衣服的小女孩守在前面对他们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