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漫长的时间里,只有傅忘生觉得无聊有空想东想西,赵浅和周枕已经完全被棋盘给吸引了,他们两个竟连棋风都差不多,时而锋芒毕露,时而宽忍包容,一直难分胜负。
周枕的目光仍然锁定了棋盘,“赢不过我,你们就不能再进一步了,我与这局棋便是最后的门与钥匙。”
这简直跟过密室要先解数独差不多,终归要为难一下进来的人。
傅忘生刚才就瞥了一眼桌上的棋盘,这原本是残局,当初李却消失之前,跟他在幻境中下的就是这局棋。
只是李却自认棋艺不高,是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傅忘生比他还好一点,毕竟他从小就有个严厉的父亲追在后面要他学这学那。
即便曾经身在局中,傅忘生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将棋进行到这一步,整个棋面纵横交错,都快封死了也难以吃对方一子。
“和局也算你输。”周枕继续道。
然而下一秒赵浅却忽然抬手,周枕百密一疏,就没想到将棋盘焊在桌面上,赵浅这一抬手,瞬间棋子稀里哗啦往下掉,周枕还没来得及惊讶,傅忘生手中的笔就捅穿了他的心脏部位。
“和局?”赵浅指着一地棋子,“要不你起来,我们再下一盘?”
“……”这个周枕只是由数据构成的,核心被傅忘生这一搅和给搅和坏了,整个人无法保持原形直接散溢,别说下棋,他现在连棋子都握不住。
赵浅这不是膈应人么。
“你忘了,我们进来两个人,”赵浅简直是个无赖,他道,“你当系统跟周雪莹测试傅忘生这么多次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们基因相连又是为了什么……”赵浅看向傅忘生,“就是为了膈应你。”
“……”是……吗?
最后一层空间被打破,四周墙壁状似玻璃碎片般裂开,一块块斑驳着往下掉,真正的系统核心终于裸露在赵浅和傅忘生的跟前。
这是一个无穷无尽的房间,但是总算有了点数据至上冷漠无情的调调,大型服务器如高楼耸立,放眼望去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就算赵浅和傅忘生在里面行走也冒不了头。
除此以外,这金银铜铁造就的王国中还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这股气味并不刺鼻,夹杂在灰尘中可以忽略不计,但这股味道却明显是从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还得是那种经年累月不动弹,人都枯朽了的味道。
“赵浅……”傅忘生走在前面,他忽然站住不动,停下来喊了声赵浅的名字。
无数服务器的中央留出来几百平的空地,纤细复杂的红白线路就像蜘蛛网,数以百计的蜘蛛网连成了蔚为壮观的盘丝洞,而这些蜘蛛网里兜着的,却是一个个的人头。
第206章
场面不似想像中那么恐怖。
人头没有被割下来,也没有稀稀拉拉滴着血或高度腐烂白骨化,这些人头连着身子,只是身子就像是可以摒弃的部分,就这么被甩在外面,只有脑袋得到了光纤电缆的青睐。
这些人的年纪普遍在四五十岁,也有稍微大或小一点的,但极少,百里挑一的程度。
赵浅粗略算了算,这监狱一样的地方竟然养了有一百多人,他们依靠各种生命支撑系统活着,从鼻饲管到打点滴,时不时还有辅助设施按摩按摩,帮他们活动一下没用处的肢体,防止衰弱死亡。
但即便如此,这些人的四肢还是肉眼可见的退化了,骨瘦如柴,皮肤呈青白色,皮下血管凸出清晰可辨。
赵浅蹲下身,从其中一个胸前捡起了工作牌,工作牌上写着此人的名姓和工作岗位——他叫郑博寅,是人类遗传学工程师。
“还有这些。”傅忘生摸了一把牌子给赵浅递过去,这些牌子上的职业或有雷同,但从it编程到心理疏导各式各样的都有,唯一共通处就是与赵浅他爹妈都有些联系。
同时,这些工作牌上还明确写了一个时间点,也就是这些人同时参与项目的时间,正好在二十二年前的五月七日。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乘客无论受多重的伤都可以被治愈,试问一个都快被剁碎的人怎么活?系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该死的时候也无法与阎王抢人,除非……”
赵浅继续道,“除非重伤濒死不过是假象,是系统和站点加诸在所有乘客身上的假象。”
一个人真正失去了心脏是绝对会死的,但一个人倘若只是以为自己失去了心脏,至少他的身体机能不受影响,只要在这危险的思想上加一个能救回来的条件,他就会慢慢恢复。
不过系统和站点只是纯粹的数据和机械,它们能够影响乘客的脑子,但要让乘客信以为真,就必须植入一个相对真实的视觉感受和疼痛。
赵浅自己也受过伤,他敢确定当乘客受伤时,系统做出来的假象无懈可击,只是系统怎么会知道有机体受伤时该呈现什么样的伤口,该怎么疼,该有几分痛感,甚至是人濒死挣扎该是何种模样?除非它能感受到。
要做到这一点,就说明系统背后有人的支撑,然而不管是周枕还是系统选出来的核心人员,数目都太小了,这么多的站点要一一修缮调控和教导根本不可能,加上老住持也曾透露过,周枕报复心极强,他不会放过系统的初代创造者们。
系统形如监牢,将周枕囚禁,周枕便也将这些制造系统的人全部困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