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赚个盆满钵满,年纪又个个不小,返田园享点清福,人之常情。
走不了几步,再次生出被注视的感应。刚才离开兴庆宫,他有同样的感觉,可是,当他展开魔感,感觉离奇消失,晓得监视者乃类近无瑕般级数的高手。
此刻感应又来了,且断定为同一人。
龙鹰别头瞧去,于午后稀疏的行人里,捕捉到一闪即逝的雄伟背影。
龙鹰心领神会,掉头而行,见对方没入的铺子是间茶室,毫不犹豫进入。
茶室内客人不多,十多张桌子,零星坐着七、八个茶客,神态悠闲,人人一副天塌下来没闲去管的神态。
一人独坐一角,帽子压着眉毛,正朝他现出笑容。
龙鹰大喜来到桌前,在他对面坐下,先应付了来招呼的店伙,叹道:“宽公别来无恙。”
竟然是曾为突厥国师的宽玉。
宽玉欣然道:“我到西京近一个月,终于见到轻舟,还以为不知须等多久。”
龙鹰开心的道:“羌赤、复真等兄弟近况如何?还有雄哥、明罕等。”
宽玉道:“大家都很好,我们在山海关的买卖愈做愈大,然而你想不到的,是我反在这时候生出急流勇退之心,因为这并非我做人的目标。”
龙鹰讶道:“那宽公想干什么呢?”
宽玉脱下帽子,露出魁伟奇特的面容,道:“经过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大伙儿对大江联的仇恨都丢淡了,只有我是唯一的例外。”
又道:“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
龙鹰喜道:“这才正常嘛!”
接着道:“宽公的心情,我是明白的。”
宽玉感慨万千的道:“以千计的族人,能成功返回西域,还因默啜势弱,无暇理会,让他们无惊无险地各自回归本族,完成梦想,是令我们心内仇恨转淡的主因之一。”
龙鹰叹道:“真好!”
宽玉道:“全赖轻舟排除万难,才能玉成他们的心愿,回想起来,无人不暗抹一把冷汗,心呼侥幸。确精彩绝伦。”
龙鹰道:“听宽公的语气,是否要结束在山海关的经营?”
宽玉道:“任何事干久了,都可变得索然无味,因那并非我们习惯和憧憬的生活,只有塞外的大草原,才为我们理想的寄身之所。故此当我提出结束山海关业务的建议,竟人人赞成。”
龙鹰道:“你们打算何时返塞外去?”
宽玉道:“他们早离开了,有小部分在当地娶妻生子的,留下来在幽州一带生活。”
龙鹰担心的道:“他们是否回归突厥本族?”
若然如此,将来和默啜的终极一战,大可能与他们在战场相遇。
宽玉明白他的忧虑,道:“轻舟可放心,到中土来的族人,绝大部分属附庸于突厥本族的弱小民族。对外人来说,他们是突厥人;但对默啜来说,则为外人,是可牺牲的。”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透出深刻的恨意。
对被默啜出卖,他始终不能释怀。
续道:“默啜今趟被轻舟大败于河曲,对他声誉的打击无可估量,亦令以百计以前在他高压统治下的弱小民族离心,纷纷往远处迁徙,欺他鞭长莫及。这是第二个令我们感到是时候回去的原因。”
又笑道:“直到今天,我们仍是托轻舟之福。”
龙鹰心里欣悦,没想过河曲之战,对一众突厥兄弟可起此妙用。
忍不住问道:“复真和翠翠留下来还是到大草原去?”
宽玉道:“翠翠天天听复真述说大草原的诸般好处,既说得心动,更清楚复真的心意,当然嫁鸡随鸡,相偕返塞外去。”
龙鹰吁一口气,为老朋友高兴。
没了仇恨的羁绊,立可迎来生命里的春天。当年在山海关见到他们,士气昂扬,一副大展拳脚的姿态,怎想过这么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