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乌纱帽可能性命都不保时,顾清沅去信给了程家二房投石问路,原本早已不抱希望,甚至他还对程氏道:“你带着儿女回浔阳避难。”
为官多年,顾清沅大概知道自己肯定会当成马前卒替死鬼了……
他出身寒门,虽然娶了士族出身的程氏,但程氏乃程家旁支,整个程家四房早已落魄,四房交好的宗房老太爷和大爷全部都致仕,宗房老太爷甚至于前年过世,其妻程氏虽然为外嫁女,亦服丧过,只是这程家二房素来往来不多。
当年二老太爷在宗房北上后执掌宗务,并不得人心,四房一心以宗房为尊,因此顾清沅虽然娶了程氏,但和如日中天的程家二房并无往来,反而遵从四房一心尊宗房,这次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
本是无多大指望,却未曾想到程家二房还真的帮上了忙。
公文上说两广总督为了粉饰太平不禁要求治下官员掩盖,好在广州知府顾清沅以血为泣,拼死送出消息去,且还悄悄安置好疫病民众,不降官反而还升了从三品直隶参道。
顾清沅和程氏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更甭提妙娘了。
“此事全拜夫人成全。”顾清沅对程氏长作揖,又唱喏,若非不是他娶了程家的姑娘,怎么可能二房会施以援手。
程氏忙躲避一旁,又对顾清沅道:“此事我也没想过二房会帮忙,天大的恩情,此次我们且先去直隶,再去京师拜谒二房太君和诸位兄长。”
“你说的很是,正好你们也去探望一下三弟和三弟妹,他们家正好要娶媳妇。”
一路北上,妙娘在路上度过了自己十三岁的生日,她容颜比之前更盛,虽然一路风尘仆仆,还穿的半旧不新的衫子,可依然难掩风姿。
她们在来直隶的路上,已经把在江宁外祖家的大弟安廷和二弟安玉一道接了过来,安廷已经是小少年的模样了,颇有些少年老成之感,安玉则更调皮些。妙娘把广州带来的蜜桔分给他们吃,还问道:“若是到了直隶,姐姐给你们做糕点吃。”
“多谢姐姐。”安廷正正经经的谢过。
他一贯严肃,已经成了习惯,时下大人们欣赏的多是安廷这种不苟言笑,少年老成之人,认为他们少年端雅,必定能成大器,太过跳脱之人,在人们眼中则被看成是不成熟。
倒是二弟笑眯眯的揣在怀里,又去逗弄双胞胎兄弟,双胞胎今年三岁,俩个小童子每日在妙娘的威逼下喝牛乳,虽然生下来瘦瘦小小的,可现在却比一般三岁孩童高,看起来五岁左右。
“夫人,马上就要到通州口岸了。”田妈妈喜道。
到了通州,就离直隶和京中都近了,程氏作为当家主母,立马分派任务,“田妈妈你带人先去把咱们的行李照看好,妙娘你速去梳洗打扮,至于安廷和安玉,你们俩则去找你爹去,看他有没有什么吩咐。”
长子是要支应门户的,他们跟在父亲身边,作为官家子,不仅要读书出仕,还要学会人情往来,这可是一门大学问,至于妙娘,作为程氏最心爱的女儿,她是肯定要展示的。
她和程氏这次并不跟随顾清沅去直隶,而是要去京中程家,毕竟受到的恩情,总得要报答。
第11章进京
然则去京中程家,也并非径直奔去,妙娘尚且还有亲叔叔在京中,自然是先要拜访叔叔的,否则人家则要说闲话了。
马车驶入京中,妙娘悄悄掀开帘子望了一眼,颇觉得京都气象果真与旁处不同。若说江南精致,广州繁华,那京都给人的感觉就是巍峨宽广,连道路都比旁处要宽阔,更甭提街上高头大马,入耸高楼,不愧为皇城。
程氏就先对妙娘道:“京城住大不易,这等寸土寸金之地,你三叔家人本来就多,恐怕咱们母子几个过去,单独的客房是很难匀出来的,你也别在脸上带出来。”
妙娘笑道:“这点道理难道女儿还不知道。”不过想起三叔家的人,那还真是济济一堂,据她平日里帮忙程氏打点节礼所知,她这位三叔家人丁兴旺,正妻范氏所出俩子俩女,庶出却有二女四子。
现在三叔长女为嫡出嫁入聂家,次女为庶出,也是许了家世不俗的人家,长子已于去年成婚,听闻是娶了同年的女儿,故而三叔家中一概主子就有十一位,还有仆从,故而程氏所说也是很有可能她和堂姐妹们挤在一处歇息,让她不要大惊小怪,反而让主人家难做。
一路很快就到了梅林胡同,听闻这里以前有一大片梅林而得名,胡同前早有小厮在瞭望,听到马车过来,立马回府禀报。
故而程氏下了马车,就见范氏身边得用之人徐妈妈迎了上来,她是范氏手下一等得用之人,和程氏身边的田妈妈差不多,见着程氏就道:“我们三太太日日盼着您过来,这不就来了么?好些年没见您了,您看着一点儿都没变。”
程氏笑道:“别说是我,您也是一点儿也没变,三叔和三婶可都好?”
“好,都好。”徐妈妈一面带着她们进胡同,一面又笑道:“我们家大奶奶有了身子,只是刚坐稳胎,没往外说。”
“哎呀,这是好事儿。”程氏心下想,三叔家已经不按照族中论辈分了,这样也好。
梅林胡同的第三家上挂着一个顾,这里就是顾三叔家了,徐妈妈领她们进去后,妙娘透过帷帽往外看,这里大概有三进,倒也不小。
穿过宅门,宅门旁有一排屋子,妙娘知晓这是倒座房,是下人住的,再过垂花门后,只见范氏早已等在那里,她身畔还站着两位妙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