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玉赶到的桃溪殿的时候,自然没在殿内看到唐易。
他轻车熟路地赶去后殿的桃林,走近桃林,桃香和酒香混合,隐隐约约沁入鼻尖。
刚醒过来,就喝酒?
眉头微皱,皎玉快步地走到桃林正中央。
果不其然,桃树下的酒坛被她扒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埋上,而她靠坐在桃树根上,长发如瀑,脸颊上已经飞腾起一抹红晕。
唐易这些年来,其实并不怎么饮酒。
站的位置越高,就越是受人妒忌,攻击和谣言从未缺少,高位从来不是那么好坐的,只会摇摇欲坠,她对自己很是克制和勤勉,多是在军营里,连桃溪殿也甚少回来。
可是,每次与魔界大战之后,她总是烂醉如泥。
什么仙界中人给与的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美艳无双……都统统不存在,只变成一个活生生的酒鬼。
没有任何形象。
她也似乎……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
快步上前,一把夺过酒坛,皎玉的声音里隐带愠怒:“唐易,你伤势好了吗?怎么又饮酒?”
迷蒙着双眼,唐易抬头看他,扯开一丝没有什么温度的笑:“皎、皎玉啊……你就让我醉一次吧。”
太难了……
真的太难了……
胸前间似乎都在震颤,颤的她五脏六腑都泛着刻骨的酸意,她努力地喝酒,努力地想要把痛给冲刷下去,被压抑着、被刻意以往的瞬间却像是喝醉了一样,在她的脑中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以前的一千年里,她还可以骗自己,厉深还在那里,他依旧在那里,他即便是修炼了焚天寂灭诀,他也依旧是厉深。
他是厉深。
可是,这次在东荒之野的交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
她那么拼命,那么努力地调动全身力气与他对抗、与他厮杀,他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举起混沌斧……
破开周身灵气,死死砍在她身后。
他用了混沌之气。
灼烧经脉、断其灵气、震断胸府、破灵识海,只为毙她性命。
若是旁人,当场便已经死在混沌斧下。
“好疼……”
真的好疼……
哪里都疼……
心在疼,伤口在疼,五脏六腑在疼,经脉在疼,灵识海中在疼……无一不疼……
疼到连桃花酒都无法麻痹自己。
她胡乱抹了抹脸,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她终于呜咽出声。
这是唐易千年来,从未有过的脆弱。
皎玉心如刀绞,他缓缓地跪坐在唐易面前,死死地、而又珍而重之地将她揽在怀中。
齿缝间,溢出一丝话语:“唐易,不疼,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