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燕九少爷就得了机会拷问他姐:“鞋谁给的?”
&esp;&esp;“大伯。”他姐今儿还穿了与新鞋搭配的雪青色对襟儿半臂,绣着指甲盖儿大小的蝴蝶碎花,下头穿着条雪青色蔓草纹襕边的白裙子,打扮得清汤白丸子似的。
&esp;&esp;“昨晚怎么回来的?”燕九少爷早听煮雨把昨天的事儿从头到尾招了。
&esp;&esp;“大伯接的。”燕七答得简明扼要。
&esp;&esp;燕九少爷没再说话,靠在车厢壁上垂着眸子,忽闻有微香入鼻,抬眼去寻,见角落里也不知谁丢在那里一只纯白瓷的花瓶,瓶里插着一枝初开的桃花。
&esp;&esp;!哝!老子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一连八次落榜不是巧合,一定是你们考官眼瞎!眼瞎!哝!埋没了优秀人才,阻碍了国家进步,你们这群人渣!人渣!怎么,如今连这无知粗鄙的丫头片子也欺到老子头上来了?!哝哝哝!老子今儿还就不依啦!哝!
&esp;&esp;“你——”陈八落先生噌地站起身,卷了书本指着燕七,“你与我过来!举起手!”
&esp;&esp;这是怕燕七把纸条藏桌屉里毁灭证据。
&esp;&esp;武玥那厢急了,站起身道:“先生,是学生的错,那纸——”
&esp;&esp;燕七打了个极响的喷嚏正把她后面的话打断,陈八落都气哆嗦了:麻痹的别人打喷嚏发出的是“哈啾”的声音,你他妈告诉我你是怎么发出“死不认”的声音的?!
&esp;&esp;武玥咽下后面的话,确实不能承认,一承认就落定了错,不承认说不定还有得狡辩……可,她若不认,万一落定了错,那可就燕七一个人背了,这怎么行!
&esp;&esp;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得自己认这个错,别的不管,先把燕七摘出去才是,刚要再开口,却见燕七那厢嘴一张,直接就把那纸条嚼巴嚼巴咽了,全班同学登时瞠目结舌——太,太无耻了啊这行为!你怎么就敢当着陈八落的面就这么干啊!武玥都替燕七噎得慌。
&esp;&esp;陈八落气得浑身打颤,丢下书本就冲出了课室,这火烧大了,全班人谁也没敢出声,不出所料,陈八落转眼就把斋长齐先生给找了来,路上大概是说过情况了,齐先生一进门就肃着脸往外提溜燕七:“说你还把纸吃了?!那纸上面写的什么?谁丢给你的?”
&esp;&esp;燕七就道:“学生自己扔着玩儿的。”
&esp;&esp;“那你吃纸做什么?!”齐先生问。
&esp;&esp;“饿了。”燕七的回答朴实极了。
&esp;&esp;齐先生:“……”
&esp;&esp;人饿了吃纸有什么错?充其量就是不该上课的时候吃呗,齐先生也没好多说什么,教训了燕七几句“上课不许吃东西”之后就匆匆走了——不走不行,陈八落这人真要跟你矫情起来能把你矫情吐了,不过是上课吃个纸,值当的把她找来大肆追究么?也不看看这书院里的学生都什么身份啊?那都是官眷!尤其这小胖丫头,她家里当官的那位你知道是谁嘛?传说中锦绣书院建院以来最大的一颗神经病好嘛!燕子恪你不知道?他在这儿念书的时候岂是当着先生面吃个纸这么低程度的作妖啊,那货是直接用强粘性的胶饴涂在讲席上把那位倒霉的眼神儿不好的瘦小先生给活活粘在桌椅上了好嘛!那先生当场直接就气哭了好嘛!
&esp;&esp;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不得罪神经病——这是曾教过燕子恪的所有先生刻在桌角的座佑铭,直到现在书院的某些地方还残留着他当年学生时代的中二神经病气息,简直梦魇一样挥之不去啊好嘛!
&esp;&esp;更他妈让人蛋疼的是——这小胖子入学的手工&esp;&esp;万绿丛中一点红。
&esp;&esp;一堂课实打实地练下来,众千金着实险些累趴,以至于下午第二堂的烹饪课个个都没什么精神,好在这是烹饪课的第一节课,先生——一位宫里退下来的厨娘,只讲了讲食物的相生相克以及最基本的食物常识,没有带着大家上灶。
&esp;&esp;下午第三堂,惯例是选修课,燕七除了医药还选择了一门手工,选这门课是为了可以坐在教室里慢悠悠做些小手工活,又省力又省心,懒人的纯天然选择。选修课要去专门的课室上,像是百药庐,那就是上医药课的地方,手工课的教室叫做“百艺馆”,燕七先去了书院大门口,进门后有一块屏风墙,那墙上就用彩漆绘着锦绣书院的平面示意图,在图上找到了百艺馆,就在洗砚湖的南面。
&esp;&esp;一进百艺馆的大门,燕七当场就卧槽了:这满眼的锯子刨子锤子钉子都什么鬼?!手工课就是这个“手工”啊?!这泥马分明是木匠课好嘛?!你校学生不都是官眷吗?学木艺这是想要效仿明熹宗朱由校吗?你确定学这些能培养出仪态端方仙人之姿的翩翩少年郎吗?莘莘学子人手一锯这是想要体验伐木累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