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在这虚幻的世上,这一副尘累的身躯,这一颗锈蚀的心。
&esp;&esp;还有资格吻她吗?
&esp;&esp;他终究是坐直了身。有没有吻她,他已不再记得,或许也不重要了。
&esp;&esp;
&esp;&esp;数个时辰之后,天色大亮,徐公竟不顾病体赶来了公主府,那个老御医气喘吁吁地跟在徐公的身后。柳斜桥一宿没睡,听闻了便去堂上恭迎徐公,徐公却全不看他一眼便往里走去。
&esp;&esp;柳斜桥还未及跟入去,寝房的门便被重重关上了。
&esp;&esp;徐敛眉仍然未醒,眉宇暗暗地蹙着,仿佛在梦里还凝着些愁绪一般。徐公立在床边,虽是由鸿宾扶着病体,内心的激动却让他精神了许多倍。老御医恭恭敬敬地道:“老夫昨夜未敢擅作主张,主君您看……”
&esp;&esp;徐公急切地道:“多久了?”
&esp;&esp;“不到两个月……”
&esp;&esp;徐公将手中铜杖焦躁地敲了敲地面,眉头一会儿高高锁起,一会儿又带着欢喜舒展开,一向和蔼的声音也变得惶然:“她这阵日子太辛苦了!往后再不能这样——还有那个,鸿宾,叫那个柳先生进来!”
&esp;&esp;鸿宾应了,忙去外边将柳斜桥请进来。柳斜桥看徐公面色,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眼神不自主便去打量床上的女人;俄而却听徐公冷声道:“当初阿敛执意要嫁你,我只道不妥;如今既是孩子也有了,我不管你们中间有多少恩怨,你都得好好地照料她,切不可让她再累倒了,明白吗?”
&esp;&esp;空气寂静了一刹那。
&esp;&esp;柳斜桥将目光移回来,好像还没能听懂徐公的话:“您说……”
&esp;&esp;御医在一旁躬身笑道:“老臣恭喜驸马,徐国有大喜了!”
&esp;&esp;(二)
&esp;&esp;夜。
&esp;&esp;公主府的屋檐上,摆了一壶酒。
&esp;&esp;柳斜桥过去不知道,一个人坐在这高处喝酒,会是这样寂寞又寒冷的事情。他想起冰雪覆盖的极北之地,在那里他一个人活了两年,他以为那就是他这辈子所经历的寂寞与寒冷的极限了——
&esp;&esp;可是不,这个女人所经历过的时光,似乎比他还要过分啊。
&esp;&esp;他想起很久以前女人拉着他上来,眼中含着孤注一掷的期待,就好像要把所有的寂寞和寒冷都抛却——
&esp;&esp;而他辜负了她,他知道。
&esp;&esp;身畔一阵风起,却是燕侣站到了他的身边来。燕侣看了看屋脊上的酒盏,又抬头看看那了无意趣的月亮,道:“我是该恭喜你么?”
&esp;&esp;他答道:“是啊。”嘲讽地一笑,“大哥未得孩子便死了,可是我有。”
&esp;&esp;燕侣刹地转头看向他,那一瞬她的眼里几乎燃出了怒意,“这个孩子不能留。”
&esp;&esp;“为什么?”他淡淡地道,“不过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