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事情还是在某日大清晨,一位身穿灰色衣裳、长得不赖的年轻男子来买猪肉,迈步上前之际,装模做样地整理整理洗得发白的衣衫,多嘴戏谑了一句,“赵堰,你小子从哪儿请来的小娘子给你当活字招牌的?可否,可否也给小弟我说个媒?”
“说你个头的媒,这是我媳妇儿!我家的!”
在赵堰被第三个人这般问宋檀是他从哪儿诓来的时,他终于忍不住发火,一刀就给劈到案板上。
那张陪了他两年有余的案板顿时应景断成两截,刀都钝出一个口子。
“你的?”男子不知是被赵堰所说的话给震惊住,还是被应声而断的案板给吓住,嘴也忘了合上,声音里带上六七成的颤意。
“不是老子自己的还能是谁的?你爹的?”赵堰平时里就嘴粗惯了,啥话都能说出口,现下说起话来更是丝毫不避讳,恨不得将近两月来被宋檀管住时,他没能说得粗话一并给发泄出来。
敢情一个个的想婆娘竟想到他的头顶上来了?
男子气得指着赵堰的那只手发起抖,虚势脚步半点不挪,“你这粗人,怪不得只能一辈子当个屠夫,卖你那死猪,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动不动就动武,吓唬谁呢。”
赵堰冷呵一声,光是气势就够吓人的,“吓你这孙子的。”
他话落,手里的刀重重又是砍下一道,原本断成两截的案板这下直接成了三段,边上的一截还砸在男子的脚上,够疼的。
男子光是身材板子就要比赵堰弱许多,再一站在赵堰的面前,头都矮了一截。
他看着赵堰手里泛着亮光的砍猪刀,咽了咽口水,脚尖疼得发麻,一抽一抽地告诉他不要再不自量力,他也不敢再装横,伸长手臂飞速拎起自己的猪肉,好汉不吃眼前亏地想要先离开。
转身之际,男子像是出口中恶气般,不忘再故意说给赵堰听似的,嘀咕道:“一辈子也就只有当个莽夫卖卖猪肉的了。”
待人彻底走后,赵堰收拾被自己砍烂的案板,说是心头底下没有一分一毫的气馁到底有点假,不过面上依旧嘴倔地说:“总比给人当一条看门狗强。”
不过就是给郡守家守大门,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像一条狗一样的给别人点头哈腰。
赵堰方说完,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极浅的笑声,他才想起宋檀还在自个儿旁边站着。
刚才她没出声,他差点要以为她不在,赵堰瞪着宋檀,“你笑什么?”
宋檀憋住笑,佯装正经,“没什么,就是你不能好好地与人说话吗?说理不动武,不要动不动就拿起你的刀乱砍。”
“他们一个个不老实的,都跑来看你了,你还说我?”赵堰指了指自己,也不知这件事到底该最气的是谁。
宋檀轻咳两声,扶正头上的簪子,翘起的嘴角边是藏不住的得意,“谁叫我长得好看呢,其实应该也是沾了一点点美貌的边吧。”
宋檀说到最后一句,捏了捏食指,给赵堰展示出她所形容出的这“一点点”,手头上虽是掐了指甲盖那般的大小,眼底的亮光却早就亮跟个天上的星星一样了。
赵堰心底又是一片无语,这话说得,好像谁就长得跟个王八似的。
谁王八啊!
“你去帮我买个案板回来。”赵堰摸出一锭银子,半扔半掷地丢到宋檀怀中,“要大一点的。”
“哦。”宋檀将银子揣好,出去之前再次仔细看了眼那个被赵堰砍烂的案板。
她摇摇头,也不知道新买的那个能不能挨得住赵堰的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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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宋檀第一回在江水巷里独自买东西,她不知道卖案板的铺子在哪儿,只能随便走走看看。
好在其实没走个一刻钟,宋檀就到了卖杂物的铺子。
她一眼瞧见摆在门口的又厚又宽的案板,不知比赵堰砍烂的那个案板结实了多少,这下再怎么都能经得住他砍了吧。
宋檀想起赵堰握刀板着脸砍骨头的样子,莫名有点儿想笑。
“我要这个。”她指着案板与老板说道。
宋檀给了银两后,本想自己拎回去,结果案板别看着估摸没多重,一时她单手拎着,案板纹丝不动,使了双手的力,才能勉强将此提起。
店里的伙计见此状跑上前,接过宋檀手里的案板,“这位姑娘是哪家的?若是远的话,我送你回去。”
起初宋檀想的是让赵堰自个儿来拎回去,与伙计推辞两三番,时间都磨了有些久。
奈何老板也说这是该他们做的,宋檀才让伙计帮她将东西给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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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赵堰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到宋檀回来。
就在赵堰站立不安,还当宋檀是不是在那个犄角旮旯被人打晕拐跑之际,宋檀终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