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田赔笑给众人解释,说是他们方从外地来,步举确实艰难,不过再过些日子就好了,众人的工钱他一定会发的。
一日复一日,五日过去,杜秋田每日解释的话都不带改的,过来过去也只反复这两句。
渐渐有人抗议,既然当初摁红指印时,说好了一月发一次工钱,那就得按时发。
杜秋田也不好糊弄,拿了当初的十日定金出来说事,定金这种东西他都给得起,月钱还会少吗,只要再给他一点时日,他定会给出工钱。
这种话,宋檀耳朵都快听起茧子,心里再怎还是有点焦虑在,拿不准。
她与刘敏说了一次,刘敏也是这般,所有绣娘大家面上虽未明说,可底下也早就怀疑起杜秋田肚子空空。
结果还没等宋檀她们几个自己想出个法子出来,杜秋田先带着东西跑了!
整个绣生绣坊楼里空空如也,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就剩一些实在搬不走的木桌和木凳,或是不值钱的布料边边。
一番没有东家在场的乌烟瘴气吵闹过后,是一片的死寂无声,所有绣娘,无人再开口。
最终,有三四个誓不甘心的绣娘跑去报了官,说是再怎样都要把杜秋田个揪出来,她们信他,他就这般偷偷跑路?
坐在绣坊门前石阶上的人越来越少,刘敏啐了一口,她问宋檀,“你要回去吗?”
她们找不到杜秋田,总不可能一直在这儿干坐着。
宋檀讷讷摇了摇头,像是还未从眼前的残酷事实里回过神来,怎么都不信。
刘敏也不好说话,毕竟人是她带来的,她捶腿道:“这该杀千刀的,自个儿没银子发我们月钱,就大晚上地偷偷跑路,亏得他做得出来,断子绝孙去吧。”
刘敏骂了整整一通,胸腔内的不消怒气始终在,她瞥了眼宋檀,小心试探问:“宋檀,要不我们先回去了吧,在这儿干坐着也不是个办法啊,听姐的话,咱们先回去吧,明日再去官府看看,万一他们抓到人了呢?”
宋檀垂头捂着耳朵摇了摇头,声音极低极淡,“刘姐,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刘敏起了身,一步三回头,“那我就先回去了,待会儿你记得早些回去。”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一个时辰也未至,绣生绣坊门铺前,只剩了宋檀一人还坐在石阶前。
门铺前聚众看热闹的人早就散了,整条街道应景似的空空寂寂,除去三两声的小贩吆喝声,再无别的其他多余。
宋檀将头埋在双膝之上,好似这般自己就能稍稍的好受一些。
活计没了,银子没了,她攒不出钱来了,也还不了赵堰银子了。
她什么都没了。
日头渐渐西斜,人影被拉得长。
宋檀还是维持着先前坐下的姿势,一点儿也未曾变过,前几日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心情复地又沉到谷底,沉的还是个结了冰的谷底。
她真没用。
宋檀吸了下鼻子,捡起脚边的一根枯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地上划着叉。
捡起之际,她看见自己脚上的鞋,是一月前赵堰送给她的那双。
鼻尖酸涩感更浓,宋檀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用力在地上划上一横。
“宋檀?”
宋檀好像听见有人在唤她,像极了小时生气离家时,爹来寻她的声音。
可爹早就不会再来寻她了啊。
这下不止鼻尖酸涩,喉间也哽住,宋檀握紧枯树枝,再次划上一竖。
“宋檀!”
蓦地,又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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