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永夜,也能感知到从天际呼啸而来的风云。
秋草伏地而舞,常年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动物早有预感,奋力钻进了地下或是山洞之中,安静的趴着,等待着暴风来临。
大风卷到了达纳族地,这个远古部族有自己的准备,方远在床上慢慢穿衣服,戴白毛围领,余光看到了外面举着火把一个个路过的人影,称得上慌而不乱,井然有序。
他听到了族长的吼声:“分人!女人孩子一拨,先下地窖!”
人群顿时乌泱泱开始了分层。
达纳族所有人的神色都无比凝肃,有些已经紧张到闭眼,在心里祈求天神的庇佑。
他们才刚刚迁徙来这里,避难的地窖还没有挖好,顶多容纳一半的人。假如祭司撑起的“界”能抵挡住将要来的飓风,那所有人都能活命,如果不行,他们只能把全族希望藏在地下,注定失去朝夕相处的家人。
有妇人抹了一把泪,下去之前,呆呆的看了自家的男人一眼。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若有所感,哇哇大哭起来,最后被捂住了嘴巴。
几个强壮的男人搬来最重的石头,封好了地窖,只留了出气孔。
里面的通道还是弯折了好几次的,再厉害的风也灌不进去。
这就是洪荒时的人族,不若妖族,生来就有天赋神通;更没有过人的力量。不要说与天争锋,稍微厉害点的妖兽就可以随意□□他们,天灾一下,就要颠沛流离。
还会生病、残疾、难产、饿死,寿命短短几十年。
其他族类生来衣食无忧,远离苦痛,所以完全无法理解天道为何要创造这样“奇怪”的东西。因为太过弱小,偶尔有神族来踩一踩,发觉没意思,就翩翩然离去了。
人在他们眼里,就跟草芥一样,人形更是可笑。
他们甚至连自己的神灵都没有,什么“天神”,妄想而已。
在封窖之前,族长咬牙让他们这些客人也下去,但几人自然拒绝,让他先把族人运下。
族长深深一俯身,沉默片刻道:“是我们达纳族弱小,多谢你们。”
莫小凡穿着灰色毛毛衣,在帐篷口摇了摇头。
族长就又去到广场,广场已经点燃了三大堆篝火,青年和少女们戴着面具,手拉着手,围了三圈。
他们在地上的人,也不一定就会死,祭司被人搀扶着走到了中央,手里还拿着一个古怪的圆盘,刻满了奇诡纹路,隐隐蕴含着规则。
方远穿戴整齐,就和萧情站在了帐篷外,广场离他们这里不远不近,以他的眼力,轻易就看清楚了圆盘上刻着的是灵纹。
这是一个阵盘,虽然粗糙,但相当于后世的玄阶防御阵。
方远:“原来在这个时候,道法就已经萌芽了。”他心里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却说不出来。
秦澜和谷渺渺也来到了广场,谷渺渺目光一动,朝他们走了过来。
秦澜也跟上。
广场跳起了祭祀舞,老祭司捧着阵盘,念诵起了复杂晦涩的唱词,淡淡的灵光从跳祭舞的人身上浮出,汇聚到阵盘中,撑起了一个把达纳族地都笼罩在内的无形结界。
他们的牛、他们的羊,还有那几片精心照顾着的菜地,是他们生存的资本,轻易不能放弃。
方远看得入神,却听见了谷渺渺说:“殿下,我们何时离开。”
萧情嗓音慵懒:“为何。”
谷渺渺看了一眼方远,眉头微皱:“这次风暴气势汹汹,我们御剑往西,还可避开。”
至于这里的人,不过幻境而已,死了就死了。
莫小凡第一次开了口:“不用,走。”
“……”谷渺渺目光微冷,“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走就只能布阵,风暴持续多久尚未可知,一旦来临灵气阻断,我们若全部实力受损,再遇到什么,你承担得起?”
莫小凡看了看她,也不说话了。
方远摸了摸他的头。谷渺渺见此,垂眸道:“如若是方殿下的意思,属下只能遵从。”她顿了顿:“稍后请殿下离我近些,我好撑起结界。”
方远只能说:“有劳。”
谷渺渺:“属下必护得殿下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