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挽从祁封钰轻微皱起的眉头中发现他因为秦挽的话触碰到了心底最不可触碰的地方。秦挽心想,原来这个整日里一副冰块脸的祁封钰,也会有这么伤怀的时候,秦挽真应该将他这副模样好好的复刻下来,简直就像是多旱的天气终于下了一场大雨一样难得。
不过话说回来,祁封钰现在被戳起了伤心事,都是因为秦挽对的缘故,秦挽要负起全责来。
她走到祁封钰面前,低着头,像是个犯了错,正在承认错误的孩子一样。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方才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你若是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尽管使出来我全受着。”
面前的停顿许久后,清淡的开口道:“本王从不打女人。”
秦挽内心已经搅成一团,她早就料到这个死冰块最难哄,还是个毒舌分明是那种分分钟都能怼死她的人。
“总之,是我的错。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你若是有什么法子能让你解气的你就说出来,我都成全你。”秦挽怜惜他一再降低自己的限度,用最温柔的语气对祁封钰说道。
祁封钰却好像一点也不领情似的,冷冷淡淡的回了秦挽一句:“本王若是让你死才能解我心头之不快,你可愿意一死?”
秦挽抬头正视着祁封钰,目光荡然的说道:“王爷若是想让臣妾死,那臣妾还有活的余地么?”秦挽一点也惧怕死亡,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生死之事对于她来说,早如同过眼云烟一般淡然。
“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祁封钰垂下看看着她,目光中掺透着混杂的情绪,秦挽完全捉摸不透。确切而言,祁封钰这个人她是最难懂的,就像老天爷的脾气一样总是阴晴不定,忽冷忽热的。
此时祁封钰的目光注视到了别处,他绕过秦挽,从一座双耳垂莲戏鱼的珐琅花瓶后面取出一个匣子。
他看着匣子许久,不禁陷入沉思当中。
那时他还年幼,母亲整日里将他带在身边,有一日皇帝拿着一只匣子来到淑秀阁,那时的祁封钰正坐在窗格下的案几上专心致志的练着书法,他见皇帝走进来,弱小的身躯起身行礼,稚嫩的声音说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一见到他便笑逐颜开,爱抚的摸着他的头,慈祥的笑说道:“钰儿乖。”
皇帝见他他正练习书法,便上前一观,满意的点着头说道:“钰儿的字愈发精益了。不错不错。”
俪妃也凑过来,温婉的面容笑说道:“钰儿跟了皇上,这字倒与皇上的字笔越来越像了呢”
皇帝与俪妃相视一笑,下一秒俪妃靠在皇帝的肩上,就那样安安静静的靠在皇帝的肩上,感受着这般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这是皇帝取出那只匣子递给俪妃,像是将那沉甸甸的情谊也装在这匣子里交付在俪妃手上一样。
情爱二字,莫不过这般。
思绪在这里中断,祁封钰将积落在匣子上的岁月灰尘用手轻轻拂去,被灰尘蒙盖住样子的匣子就这样趁现在面前。
那是一只漆金的妆匣,外面用了掐丝镂空的金花图样做装饰,又镶嵌了各色珠宝,譬如:切合成鹅卵石大小的东陵玉,黄豆般大的翡翠,珍珠不等,正中间还镶嵌着一个极大的红鸽血的宝石。如此精美倒被放在了暗处不易察觉,倒着实可惜了。
秦挽心想,淑妃有着这样贵重的匣子,这里面肯定放着不少价值临城的珍宝。
这只金匣匣顶有双盖可以打开,盖下平屉中还设有一个支架。祁封钰打开匣盖,立起支架,便能安放一面铜镜,铜镜下面便是这匣子的主体,拉开一看,里面果真放着一物件。
祁封钰小心翼翼的取出来,秦挽一瞧不由的被惊艳住了,这是一只做工极美的步摇,上面的图样乃是一只喜鹊正落在一株海棠树上,歪着脑袋看着一旁的海棠花,这支步摇从工艺上就足以见其精湛,然用料上更是讲究。这海棠花话花乃是用上好的蓝田玉打磨成一粒粒的细珠镶嵌组合在里面,喜鹊通身用了翠鸟的羽毛,眼珠用了黑珍珠打磨而成,垂下来的流苏用各种上好的珠玉料串制而成,极是精美。就算是当今皇后,想来也没有一件首饰能与这相提并论的了。
祁封钰拿着这支步摇端详了好久。
“这步摇,是俪妃娘娘的物件么?”秦挽问道。
祁封钰停顿几秒后,缓缓开口道:“这支步摇原是父皇送给母妃的,这本是父皇亲手打造的,世上仅此一件,独一无二。父皇深知母妃喜欢喜鹊和海棠,便将图样做成了母妃喜欢的样子。母妃一直很珍惜它,一直放在这匣子里从不舍得带。”
秦挽一想,原来皇帝与俪妃的情感居然深厚到这种地步,试问这世上哪位皇帝会亲手为自己的妃子打造首饰,纵观全局也就只有北祁的这位皇帝做到了吧。
“皇上与俪妃娘娘真是相爱呢。”秦挽感叹道。
祁封钰默默不语,将那只步摇递给了秦挽,复而又将匣子重新合上。
“这步摇,便赠与你了。你若是敢损坏一点,仔细着你的脑袋。”祁封钰字字锋利,直逼着秦挽。
秦挽拿着这步摇,听了祁封钰的话后一下子觉得这簪子有千金重,心中一下子装进了一块到时候,让她不堪重负,难接此重任。
“这步摇这么贵重,再者这又是俪妃娘娘的物件。你虽说赠与我,但我拿在手里于情于理终究还是不太好看,要不你看着收回那句话?”秦挽一笑,便双手端着将步摇递到祁封钰面前。
“你这么做,是在违抗本王的命令吗?本王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全当让在你这里保管,你必须天天带着让本王看见,明白?”话刚说完,祁封钰便拿起步摇,端端的插在秦挽的发髻上,垂下来的流苏叮铃铃的碰撞轻响很是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