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雨声,风萧瑟,云也萧瑟,满院的紫竹风动摇曳。
挑灯如豆,案几上灯罩中的红烛噼啪的爆了两声,秦挽取下灯罩,拿起签子挑了挑灯芯后又将罩子盖了回去。
她合上书页,一时困意浮上心头,正打算上了榻去歇息的时候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躁动。她闻声看去,是一穿着碧色宫装的侍女,鬓角的发微微有些乱,许是跑得太急散落了下来。
那侍女行了礼后站起身子来,说道:“裕王妃,皇后娘娘这会子叫您去太极宫。皇上适才已经醒来了,皇后娘娘叫您这会子去看看呢。”
“皇上已经醒来了?!”秦挽有些诧异,皇帝倒比她预料的醒来的要早。
“我知道了,皇后娘娘那面可传了裕王殿下进宫?”秦挽问道。
那侍女眨着眼睛说道:“皇上醒来的突然,皇后娘娘只叫了王妃过去,并未叫裕王殿下。”
秦挽想了想后回头对秦挽说道:“你去派人通知裕王殿下,就说皇上已经苏醒,叫他连夜进宫。此此事紧急万不可拖延。”
清歌应着,便脚步匆匆的出了淑秀阁。
秦挽坐在妆台前,随手指了一名侍女说道:“替我梳妆吧。”
侍女速速的替她梳了个元宝髻,端庄也不张扬。那侍女瞧着匣子里的头饰,见那华丽的喜鹊倚棠的步摇眼前一亮,便问道:“王妃可要带这支?”
秦挽寻思一番本想就在匣子里搁着,可想到白日里答应祁封钰的话又有些无奈:“算了,戴着吧。”
秦挽快速的收拾妥当后,便随着那侍女的步子去了皇帝的寝宫,此刻太极宫外围了好多御医,秦挽传了通报正打算进去却从太极宫的偏角处发现一丝红色的身影闪过。
是她眼花了么?秦挽也并未在意抬起步子便进了太极宫。
此刻,李姝芸正坐在床榻便握着皇帝的手,两目含泪,弯眉轻皱的看着皇帝。一旁则站着祁封城与秦卿荣二人。
秦挽福福一拜。
李姝芸见秦挽来了,便招了招手叫她过来:“你来了就好,皇上才醒没一会。我虽传了太医来,但说到底还是你先看看我比较放心。”
秦挽上前,李姝芸便起身给她腾了地方。秦挽伸出手替皇上诊了脉后又对李姝芸说道:“皇上已经没什么事了,这几日用些滋补品调养气瞬就好。”
皇帝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秦挽,虚弱的唇微微张开,秦挽俯身去听。
“钰儿,朕的钰儿呢?”
秦挽说道:“裕王殿下正在赶来的路上,父皇稍安勿躁。”
皇帝缓了一会后继续说道:“他的伤……可好些了?”
秦挽温秀的抿唇笑着说道:“父皇不必担心,殿下他的伤势已经痊愈了。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要说于皇上听。”
皇帝微微的偏了头朝向秦挽,准备接受秦挽所谓的好消息。
“殿下他不仅身体已无大碍,而且连一直缠困他的痴症也一并痊愈了,现在的裕王已经大好了。”秦挽说着,语气中透露着喜悦之情。
就像是在心底里期盼了很久一样,皇帝只觉得有一股热流直直滑过心田。从前只觉得对于祁封钰的期盼只能是心中不可实现的夙愿,二十年来换了多少法子可是没有一点起色。如今听到秦挽这么说,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置信。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朕的钰儿……真的好起来了?!”皇帝不可思议的睁着眼睛,抖动着唇瓣问着。
秦挽正打算开口,便被殿外的太监突如其来的一句“裕王殿下到”给打断了。
此时此刻,殿中一下子寂静了起来,大家都安静的看向同一处。
那一身百墨竹纹锦的衣裳很配祁封钰,走起路来衣决飘飘,墨发高高的用白玉冠竖起来,剑眉星目,风流倜傥,细看去一派英气十足。他健步而来,走起路来周身还带着一股子劲风。
从秦挽的角度看去,真真儿是貌若潘安。
祁封钰走上前来,双膝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双手支着地面,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后抬起脸,额头因为剧烈的碰撞而泛起淡淡的淤青。
祁封钰抬起头,目光炯炯,言语间带着炙热的情感,二十年来他一直隐藏自己,被封尘在一片黑暗之中,为了他的计划他一直隐忍,二十年来始终不能与自己的父亲坐在一起真真正正的促膝而谈,只能靠昔日的回忆来弥补内心的伤痛,
如今,他终于能够卸下自己多年来的假面,终于可以正视自己的父亲:“儿臣来迟了,还望父皇恕罪。”
是啊,他来迟了,足足迟了二十年。
皇帝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不禁热泪盈眶,他侧过脸看着跪在地上的祁封钰,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了玉枕上,这一腔热泪包含着太多的情感,对俪妃的爱慕与思念与愧疚,对祁封钰的器重,不忍与伤感。二十载的岁月更替,他每每见到祁封钰痴痴傻傻的模样。心里面便又多了一丝愧疚与自责。如今一个活脱脱的大好人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皇帝抬起手,祁封钰便走到榻前握着皇帝的手。
“我的钰儿,我的钰儿!你可知父皇等这一刻等着二十年啊!原以为父皇这辈子是看不到你康复起来了,没想到上苍垂涎,竟给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一个恕罪的机会。钰儿,真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的母妃啊!”皇帝颤抖的手紧紧抓着祁封钰的手,泪水一遍遍的冲刷着视线。
祁封钰看着皇帝,心中不忍,这是他一直敬仰的父亲,曾梦想着要向他一样日后一番大作为,曾梦想着日后要和他一样此生只钟情一人。
祁封钰握着皇帝的手,关切的说道:“父皇莫要伤怀自责,儿臣已经恢复了神智大可不必担心,眼最重要的就是父皇需养好自己的身子才行。那些前尘往事父皇也莫要一度的沉浸在悲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