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
嗯。
一辈子。
仿佛回到了夜奔魏家坪的前夜,灯火辉煌的城市里,面对着众叛亲离,在暴怒的外祖父面前,他将我紧紧护在身后,表情决绝,语气坚定: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
我轻轻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背上。风轻轻吹过,掠过他的衣衫,我的长发。我想起了曾看过的一句话:千与千寻千般苦,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说的就是这般吧。
他回头,轻轻地扶住我的肩膀,安静地看着我,微笑,说,都过去了,不是吗?会好起来的,我答应你!
说完,他似乎犹豫了再三,伸出双手试图回抱安抚我的那一刻,院门突然被推开了——
多年不见的邻居李婶领着她的小孙子,嬉笑着走进门,说,啊呀,昨晚我就跟你叔说,老姜家里有人,你叔非说进贼了,原来是你们兄妹回来了!
说着,她就回头招呼身后的乡亲们,跟招呼进自家门似的,说,快进来吧,是老姜家的闺女、儿子回来了。
顿时,小院里涌进了一群人,老老少少,望着我和他,眼笑眉开,口口声声称赞着,老姜家俩兄妹好人物哟……
我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冬菇警惕地蹲在我的身后。他的手停在了半空,终于,缓缓地垂了下去……
就仿佛这段感情,终究走到了穷途末路。
74 往日,他曾爱我
祭奠父母的时候,我们在村边遇见了昔日的村花,以前总有关于她和北叔的艳闻传出来。她看到我们的第一眼,就说,哎呀,老姜家的俩孩子回来啦。
然后,她又问,老北家那孩子呢?
凉生极力克制着自己的不悦,同她说话。
村花还问凉生,你有女朋友了吗?
凉生说,我有事,先走了。
凉生想要抓住我的手,我却将手放在了身后——是的,我不想在这个安静的村落里,变成接受流言蜚语的活靶子。
这是我唯一仅存的净土了。
我的反应,让凉生一愣。
他不知道,我今天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陆文隽无比猖狂,他说,我知道你在魏家坪。别忘记,我说过,我在他身上埋了一块芯片!那夜的枪声只是警告,如果你还要同他继续在一起,那么,姜生,我真的不客气了!
凉生见我情绪低落,心下也微微郁闷。
下午,他对我说,你还记得你曾经爱去的酸枣林吗?要不,我们去看看。
那片酸枣林,代表着他少年时对我最大的宠,我想,那也会是他一辈子都骄傲的事情——我曾为我深爱的女人,做过如此壮举。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说,好。
凉生,我该怎么告诉你呢?
我不是不快乐,只是,我快被陆文隽给逼疯了。
我爱你,更怕失去你。
那个夜晚,我在街上奔跑,枪声一次一次地回响在我的脑子里。我想,我失去你了;我想,是我害了你;我想,我该用怎样的方式杀死自己,才能让我不痛恨自己。
我想,我只有离开你……
路上,凉生跟我说,一直藏匿着的北叔曾托人跟他联系,说自己人在河北,希望北小武过去跟他见上一面。
北叔没有向凉生透露他的具体位置,甚至在哪个城市也绝口不提。
这些年的逃亡,他如惊弓之鸟,谁都不相信。
魏家坪有很多关于北叔的传闻,比如他是如何扛着金山躲起来的。
凉生说,北小武不肯听。
他说的是不肯听,连关于北叔的消息都不肯听,何况相见?
他一定还在记恨着。多年前,他母亲去世时,父亲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肯给。一个女人,给他生了孩子,为家庭奉献了一生。当他飞黄腾达,她却成了下堂妻。最终撒手人寰,却连丈夫的面都见不到。
我还记得当初,那个少年在大街上嚎啕大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