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着他。
你这个时候了,天都捅下来了,你还有心思开小差逗乐子!我突然有种所遇非人类的感觉。
我又恼又恨,既恼恨自己,也恼恨他;更有那心下一角悲哀,为自己,为凉生,为他这游戏人间的姿态。
程天恩离开后,老陈的眼睛瞟向卧室的那堆裂帛时,只道是少爷们的平常风流艳事,和龚言相视了一下,转脸,笑了笑,对钱伯说,钱老有事要和大少爷商量,那我先陪三少爷去给老爷子请安了。
凉生似对这诡异香艳避之千里,冷着声,说,不打扰了。
钱伯松了口气,点点头,又看了龚言一眼。
龚言倒不动声色,只随着凉生和老陈而去。
一室之隔,花洒之下,程天佑在我耳边冷笑,听起来,我这弟弟是洁身自好的君子!他想必误会你也是同类了吧?
我咬牙切齿,下流!
他冷笑,窃玉偷香的下流者,也比绿云绕顶的君子好!
门外,钱至识趣地将凉生和老陈送走,刚走回客厅,没等着松口气,钱伯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
我的心顿时沉下去,再傻我也知晓这耳光是对我的愤恨。
程天佑伸手,关了淋漓的花洒,径直走出去,对钱伯说,这是我做下的错事,与钱至半点关系都没有。
钱伯忙躬身,强掩情绪,说,大少爷!您怎么会有错!错也是犬子!是他的不周到致使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浑身湿哒哒地走了出来,看着钱伯,说,钱至没错!错的是我!您要怎么惩罚,我绝对没有半点怨言。
程天佑看了我一眼,说,这儿没你的事儿!
钱伯躬身,说,太太。
他客气,恭敬,没再说话,但是沉默之间,他周身的那份气势无一不在宣泄着他没说出来的话语——我只是一个下人,怎么能去惩罚主人!而且,太太的心现在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吧?一个男人为你不辞万里,你却在另一个男人身下荒唐。
钱伯的沉默,程天佑自是看得懂。
他将我挡在身后,对钱伯说,我不敢耽了她的清誉。今日之事罪责全然在我!是我少爷性起,任性妄为。旧欢负情,心有不甘,七情难灭,痴嗔难断……
他的声音克制而隐忍,端的是君子风度,就仿佛刚刚那个对我极尽轻薄言语的,游戏人间的,不是他。
他的话,明明是揽责,却暗含悲辛。
钱伯顿足叹气。
程天佑转脸,对钱至说,让刘妈找套干净衣服,送太太回房间吧。
钱至喊来刘妈,刘妈低眉顺眼将一条松软的干毛巾搭在我身上,絮叨着,说,听钱助理说太太落水了,幸亏大少爷。太太,您小心别感冒啊!
刘妈用她睁着眼睛说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大院儿仆妇的演技再一次证明,真正的影帝影后都在民间,深藏功与名。
我将毛巾从身上拽下,任它落到自己脚边,如同萎地的洁白花朵。从他身边走过,错肩离开那一刻,我木然一笑,我还回得去吗?!
他一怔,低头,将毛巾拾起。
我没看他,转身离去。
突然,钱至大喊了一句,大少爷!您的眼睛?!
我在门口,仿佛被雷击中了全身——刚刚的那些画面,一幕幕闪现,他举手投足间的自如、连贯……困扰着我的异样感,在钱至的惊呼中终于变得清晰!我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他的眼睛。
我猛然转身,望着他!
钱至正呆呆地望着程天佑和他手里的毛巾。
钱伯也愣了。
程天佑不作声。
这时,屋外有人匆匆冒雨赶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说,太太,不好了!三少爷他、他出事了!
程天佑一怔,怎么……
他的话音未落,我已不顾一切地奔了下去。
176 囚鸟
水烟楼的落地窗前,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