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安曼酒店。
千鹤又出去了。
就和两三年前一样,这里仿佛没有任何她在乎的人一样地向外跑去。
不知为何,秋山律彦觉得,千鹤好像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他再也见不到她。
“律彦?”秋山静江瞧见看着大门出神的律彦,不确定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律彦回避着母亲探究的目光,慌乱地回答,“……没事,我去一下洗手间。”
安曼外面开始下雪了,秋山律彦出来时,从天空中飘落的小雪花,落在了秋山律彦的身上,明亮的女孩和许久未见的恋人拥吻的画面,如同一把刀,透过眼睛,插在他的心上。
他们似乎还约好了,要一起去NYU。
秋山律彦取下了眼镜,用纸巾擦了擦镜片上的雾气。
重新戴上眼镜,秋山律彦也看见从外面进来的千鹤,常年的舞蹈生涯使得她的四肢愈发纤细,绣着古典花纹的裙子勾勒着优雅的曲线,精致的五官在两年后如同绽放的花朵完全长开,一张巴掌大的白皙脸庞微微仰起看他,目光傲气又骄矜,一派动人的明丽与耀眼。
秋山律彦重新戴上温和的面具,关心她道,“穿这么少,在外面待那么久,一定很冷吧。”
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很多年,千鹤依旧对他爱搭不理,“跟你有关系吗?”
“我再说一遍,你不是我亲哥,别多管闲事。”
“我本来。”秋山律彦笑意不减,脸上的冷漠却愈发可见,“也不想做你哥哥。”
“你不想?”千鹤开口嘲讽,“这些年也不知道是谁,一口一个哥哥的,在奶奶面前演得那么真,把她都感动死了。”
秋山律彦目光寒冷,声音依旧温柔,“小鹤,这些年如果不是你在这里的话,我也会撑不下去。”
“看到你一天天长大,让我感到很幸福。”
“我们一起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千鹤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说什么,你喝多了?”
律彦的话听上去像是要带着她私奔一样,听得千鹤起鸡皮疙瘩,“我可是有男朋友的,我非常!非常!喜欢他,就算要走,我也只会和他一起走。”
“呵呵……”秋山律彦的嘴角荡出了一丝笑意,“父亲是不会同意的。”
千鹤轻笑一声,“就算爸爸不同意龙马,难道他会同意你啊?”
秋山原也心目中最佳的女婿人选是迹部财团的独子迹部景吾,就算不是迹部景吾,也会有无数政二代、富二代甚至是富三代在排着队任秋山原也挑选,所以即便没有越前龙马,和千鹤未来人生有关的人,也轮不上他。
秋山律彦望着她,富家千金,天生公主,她越是明亮动人,就越是衬得他低贱不堪。
一个穿上了王子衣衫的下等人,骨子里还是卑贱的下等人。
他只是司机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天之骄子,没有显赫的家世,出色的容貌,过人的天赋,他什么都没有。
回顾过去的人生,秋山律彦只记得父亲出车祸那天,母亲绝望地抱着他哭,父亲为秋山家卖命死掉的,秋山律彦本该恨着这一家上层阶级的人,可是这一家的掌上明珠,最尊贵的大小姐拉住他的手,对他说“哥哥,以后我们生活在一起,我就是你的家人。”
从此,年幼的孩子互相取暖,千鹤不喜欢学习,不想写作业,律彦就替她写好了交上去,千鹤偷偷吃甜食被舞蹈老师发现,律彦借口说是他逼着她吃,免去了千鹤的一顿责骂,千鹤也不准有人用闲言碎语攻击律彦死去的父亲,谁嘲笑他的出身平凡,她就揍谁。
可是孩子是改变不了大人的事情的。
律彦也一样。
还是九条律彦的他,在母亲以死相逼之下,背叛了千鹤和舞白夫人。
后来舞白夫人死去,母亲上位成功,律彦和千鹤,真的成为了一家人,旁人口中的兄妹,可律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千鹤恨他,离他越来越远,无能为力地看着她爱上别人。
每当路过一楼千鹤的舞房,律彦只能借口和佣人多说几句话,顺着门缝偷偷看她。
在这个家里,他绝望、压抑,那只漂亮优雅的小天鹅,转动着轻盈的身子,好像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