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突然觉得胸闷、窒息,有发病的迹象,便急忙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气息。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地说道:“我们进来后,国王手捧玉玺跪于殿中,恭敬之至;而这个王妃却端坐于案前,毫无悔疚之心。而且,她服青底金丝、冠上有垂旒,是为逾制,对我皇帝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死罪难赦……故我杀之。”
“神经病!”堂兄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然后随手从跪在地上的国王手里拿起玉玺和降书,揣入怀里,“兄弟们到后边看看,南蛮国王不可能就这一个王妃。”
旁边一个络腮胡子将领笑道:“我倒觉得郭校尉反是帮了这艳后一个忙,不然落到大鸟哥手里,恐怕死得更惨呢。”
众军听罢顿时一阵哄笑。
军中相熟的将领都叫郭鹏的外号“大鸟哥”,因为鹏字本身就是大鸟的意思……不过在某些场合,女人们也会惊叹:大鸟哥真当得起这个称号啊!
他二十四五岁,身材高大健壮,面部线条刚毅流畅、棱角分明,在亮光甲衬托下更显英武;相比之下,郭绍的身材就瘦弱一些,且脸上没什么血色。
两人都是关中世家大族郭家的后代,郭鹏的身世最是显赫,他的母亲是河阳公主,本人也萌封关中县侯;而郭绍的身世就平凡了,他从来都活在堂兄的光辉之下,不过总算是世家大族出身,不然他才十八九岁不可能做到校尉。
“对了,南山国有两个女人艳名远播四方,一个王妃……死了;还有一个是你妹子,南烟公主,她在哪里?”郭鹏挥着手里的带血的横刀,指着跪在地上的国王问道。
肥胖的国王手脚发|颤,口齿不清地说道:“臣……臣下……不知。”
郭鹏突然扬起横刀,刀上的鲜血溅了国王一脸,国王“啊”地惊呼出来,猛地昏了过去……郭鹏哈哈大笑:“这厮居然是国王!怪不得南山国军队不堪一击。”
“堂兄,咱们得对虞践(国王的名字)客气点,不然大都府没法控制山高林密的南山国。”郭绍说道。
有时候郭绍觉得上天不公。堂兄有勇无谋,看不出哪一点比自己好……只是因为出身好,就能活在阳光和鲜花下,荣光无限;而自己论经义策略、弓马骑射,哪点比堂兄差?却只能默默无闻,永远也无人注意。
堂兄笑道:“怎么控制藩州,是大都督的事儿;咱们只是军人,管那么多干什么?”
郭绍默然。
就在这时,一个军士奔了进来,抱拳道:“禀都尉大人,麒麟殿外面还有人持械抵抗。”
“说不定南烟公主在那边……”郭鹏的眼睛顿时一亮,一挥手道,“你们几个,把这要死不活的国君绑到大都督那里去,其他人跟我去麒麟殿看看。”
一众将士跟着郭鹏从正殿后门涌了出去,外面是一个广场,广场北面就是麒麟殿……鎏金色重檐歇山顶,夯土板筑的墙面,简直就像大乾皇宫里那座小一号的“麟德殿”,连名字都相似。
广场上站着许多手执刀剑的宫廷侍卫,不下一百人。刚才那个军士禀报的抵抗情况,就是指这群人?……他们已经被吓破胆了,否则不会站得离正殿如此远。
“郭校尉,去把那群乌合之众解决了。”郭鹏轻蔑地看着广场上的人。
郭绍抱拳应了,然后高声喊道:“布阵!”
他是校尉,兵力是一个团,二百人。大乾军制:十人一火,设火长;五十人五火一队,设队正;百人二队一旅,设旅帅;两百人二旅一团,设校尉。
郭绍团是步兵团,由四个战峰队组成,他们听到命令后立刻奔跑到广场上,散开列成四队、每队五十人,严阵以待。
夕阳的余辉将人们的影子投影在砖地上,明亮的盔甲泛着流光,三尖两刃的丈长乾刀端起来就像一排排刀墙一般。
那些南山国人在乾军将士的眼里,就像待宰的小鸡,正在簌簌发抖。
“投降,可免一死!”郭绍扬声喊道。
堂兄听罢,很不耐烦地喊道:“郭校尉,还等什么?快把地方清理了。”
于是郭绍“唰”地拔出腰间的横刀,平指着前方喊道:“前进!”
四个战峰队一齐向前推进,沉重的脚步声响彻广场。对面的宫廷侍卫们弓着身子恐慌异常,他们盯着慢慢靠近的刀墙,不由自主地开始后退……
二十步,乾军开始冲锋,他们端着大乾刀,如墙突进……和屠杀没有区别,敌军手里拿的不是武器,而是烧火棍。
郭绍看见了飞洒的鲜血,犹如落花阵阵。生命如此脆弱,它们在凄惨的喊叫中凋零。
说不上是怜悯或是快意,也许只是麻木,因为这几月他看惯了杀戮与暴力……就像黄莲,它再苦,如果放到嘴里咀嚼一百遍,也早就索然无味了。
他只是无法理解堂兄:为什么在杀一群毫无抵抗力的人时,也能得意洋洋。难道在弱者面前耀武扬威,就是族老教导的“荣耀”?
“抓住南烟公主,送到我这里来。除了她,其他的东西,女人、金子、银子、玉器、珠宝……所有的东西,看上什么就拿什么!”郭鹏扬声喊道。
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