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子一事乃是辛秘,梅儿并不知情,还以为耿格格兴趣来了为弘昼做新衣裳。
弘昼心疼极了,等他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赶到书房,耿格格仍趴在书桌前描描画画,因熬了一夜的缘故,面容憔悴,眼睑下更是一片青紫,桌上更是码着厚厚一摞作废的花样子。
弘昼上前,不由分说拽着耿格格的手就要走:“额娘,歇歇。”
耿格格笑着道:“咱们弘昼可真是乖孩子,额娘不累,这东西你阿玛要的急,额娘得帮忙赶出来才是,不然会耽误你阿玛的大事的……”
她并不知道四阿哥的野心,但在这个以夫为天的世界,四爷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弘昼见拽不动耿格格,索性熊孩子上身,当即就哇哇哭起来,“额娘,歇歇,歇歇……”
他嗓门大,中气足,这一哭大有一副“你若不停我誓不罢休”的架势。
耿格格没法子,连忙放下笔哄起他来:“好,额娘听咱们弘昼的,歇一歇就是了。”
弘昼拿袖子擦硬挤出的几滴眼泪,这才笑了起来。
等着回去之后,常嬷嬷就招呼着丫鬟们前来上菜。
耿格格比起从前来得宠许多,故而大厨房送来的饭菜也强上许多,就比如今日,常嬷嬷笑眯眯道:“……这道咸肉海鲜粥是大厨房总管孝敬您的,这人是福建人,说昨儿花大价钱从老家运了些新鲜的白贝和海虾来,连夜熬了一锅粥,奴才光是闻一闻都觉得香气扑鼻。”
这就是得宠的好处。
耿格格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如今的泰然自若,吩咐道:“越是年关,这些海货越是昂贵,常嬷嬷,你估了价再加些银子送过去,没道理叫别人出力又出钱的。”
常嬷嬷应了一声,喜滋滋下去。
虽说这笔账看似亏本,但却赚了面子,这是多少银子都是买不来的。
从前大厨房得了什么好东西只惦记钮祜禄格格,至于福晋和侧福晋,她们院里有小厨房,不稀罕他们孝敬,如今耿格格也能得小厨房孝敬,则表明她的身份虽不能与三位福晋比肩,却也与钮祜禄格格平起平坐。
常嬷嬷只觉得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弘昼却对这一锅子咸肉海鲜粥十分感兴趣,虽说投胎在王府,但如今正值九龙夺嫡的关键时候,每条龙不仅不敢在这个时候落人话柄,更是一龙更比一龙节俭,毕竟如今朝中战事不断,谁都想叫皇上瞧瞧他们心系天下百姓,不愿铺张浪费。
所以弘昼一日日吃下来,对每日的伙食也不抱有期待。
耿格格给他盛了一碗粥,叮嘱道:“慢慢喝,当心伤着喉咙。”
自弘昼过了一岁生辰后就不要乳娘喂饭了,如今拿起调羹吹了吹,一口粥喂到嘴里,好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更是连连点头:“额娘,好吃。”
咸肉是事先腌好的,放在砂锅里煨了数个时辰是入口即化,软烂香甜,粥里又加了新鲜的海虾与白贝肉,又增添了几分鲜美,一碗粥喝下去,不仅整个人身上暖烘烘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耿格格瞧见弘昼爱喝这锅粥,便一口没动,本打算要杏儿中午再热了给弘昼喝的,可小小年纪的弘昼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亲自给她盛了碗粥,催促道:“额娘吃饭饭,好吃。”
耿格格没法子,只能听他的话。
到了最后,母子二人一人喝了一碗粥,喝的是心满意足。
一夜没睡的耿格格吃饱了便犯困起来,也不要弘昼催促,就道:“我先进去歇一歇,梅儿,你一个时辰后叫我。”
可等着耿格格进去后,弘昼就对着梅儿道:“叫额娘歇歇。”
梅儿笑着道:“五阿哥放心,奴才心里有数的,奴才不会叫格格起来的,不过是几张花样子,哪里有格格的身子骨重要?”
弘昼这才放心,吃饱喝足的他则巴巴看着聂乳娘,如今他身边有三位乳娘,聂乳娘为首,照顾他最多。
聂乳娘知道弘昼的意思,知道他这是想要自己带他去找四阿哥弘历玩。
聂乳娘是有几分犹豫的。
自弘昼会走路后便时常闹着要去找弘历玩,偌大一个王府,唯有他们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又是亲兄弟,关系好些无可厚非。
原先聂乳娘也是这般想的,时常带弘昼去找弘历玩,只是时间久了,她就察觉出不对来,这两个孩子也就相差三个月,但每每弘昼前去如意室,弘历要么在认字要么在背诗,好几次弘昼去了都要等上好一会儿。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钮祜禄格格一副生怕弘昼也跟着启蒙的架势,叫她带着弘昼出去玩。
在聂乳娘看来,一个孩子也是教,两个孩子也是教,哪怕做做样子教五阿哥认几个字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