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再去医院,依旧是牧牧跳舞唱歌。又背几首古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幼儿园也教三字经。她背了一半,说:“后面的老师还没有教!”就算结尾。
老爷子很满意。问我:“牧牧还会什么?”
我如实禀报:“她不喜欢钢琴古筝,也不喜欢国标芭蕾,我便没有让她学。”
牧牧插嘴:“我会画房子!”
周雪晓得老人脾气,立刻递上白纸钢笔。
牧牧没有用过钢笔,觉得不顺手,画完后急忙解释:“我用水彩笔和蜡笔都画得比这个好。”
我微笑欣赏她仿佛经过飓风的两层小楼。
老爷子觉得有趣,将画拿给老夫人看。她夸赞:“真好,小别墅!”
我看出她心不在焉。
老爷子对我说:“就让牧牧在这里念小学。以后念中学,念大学。”
我看看牧牧,答:“周宴的公司在那边。”
话一出口,才想起老爷子面前提不得周宴。正提心吊胆,他面色如常道:“让他把公司搬来。”
我与周雪不由面面相觑。
周雪试探地说:“爸,你说得轻巧……”
他看着别处,脸上竟露出慈祥表情:“牧牧有出息,应该念她父亲念过的学校。”
一个月后,我才知道,老爷子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也是人们常说的:老年痴呆症。
周家的担子一下子全落在周雪身上。
回到家中,我从寄养人那里接回LUNA,生活重归原样。
牧牧一直惦记自己没用钢笔画好那栋房子,要我拿钢笔给她练习。
“妈咪,我下次要画个大大的房子给爷爷。”她趴在我膝上兴致勃勃地说,“到处装满大灯泡,照得亮亮的,这样爷爷晚上上厕所不容易摔倒。”
我不敢告诉她,也许下一次再见到牧牧,老爷子已认不得眼前人。
周宴终于结婚。
在超市遇见旧时公司同事,问我:“副总,怎么可以便宜了那个沈秘书?”
她向我抱怨如今沈珺实在目中无人。
“副总,我们这些底下的,看的最清楚。原先你在的时候……”
我推着手推车,一路翻看酱油瓶子上的生产日期。
“男人有了钱,做了老板,就想着秘书!小蜜怎么来的?小女人,小秘书!幸好我男人没本事,每月只赚两千块钱……”
“我也有儿子,啊呀,儿子比女儿还难养!有一次,一个邻居找上门来,说我儿子打了他儿子,要我赔给他一千块钱!我说,谁知道你儿子的耳朵是被狗啃了还是被我儿子打了?他说……”
她紧紧随在我身后直到我结账。
“话说回来,女人男人都是人,不是一样会老?凭什么……”
她又随我去停车场。
我在自己车前停下来:“高小姐,你也开车回家?”
她顿时住嘴,四处张望:“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