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心想:你作为干部科科长,不肯挑担子,还整天无事忙,只想着自己的前程,为了让领导看到你的好,拉着我们大家做垫背的,陪着你通宵。心里来气,说:“怎么就没办法,梁部长不是就有办法嘛?我觉得梁部长的想法是对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是否加班得看情况而定。”
姜岩看凌晨出语完全不顾他的面子,忽然爆发了:“凌晨,我想提醒你一点,梁健现在是待罪之身,对干部科的工作无能为力。若你真觉得干部科不好,梁部长好,那你就去跟着梁部长好了,没人会阻止!若你还是留在干部科,那就得服从干部科的安排。”
凌晨年轻气盛,对姜岩的蛮横做法根本不服气,说:“跟着梁部长,就跟着梁部长!”说着“豁”地站起来。肖远见场面彻底搞僵,有些失控,怕事情搞大了对凌晨不利,便用手拉了拉凌晨的手臂,说:“有话好好说!”
被肖远劝阻,凌晨也稍稍冷静下来,重新坐了下来,心里却仍是气鼓鼓的。姜岩也憋着一肚子气,一时间,办公室的空气犹如凝胶,让人窒闷。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笑着:“各位兄弟姐妹近来如何?”
大家回身一看,竟然是他们正在热议的人物,梁健。
梁健刚巧经过他们办公室门口,本来不打算进去,毕竟这段时间他身份尴尬,只是,忽然听到有人提到他,他忍不住好奇,就进来瞧瞧。科室里硝烟弥漫,气氛尴尬,他笑着说:“大家在忙什么?最近,有没什么好新闻啊?”
看到梁健进来,凌晨和肖远很自觉地站了起来,只有姜岩依然端正地坐在位置上。在机关里,有很多规矩,你在文件里找不到,但却是墨守成规的。比如,领导走进你的办公室,一般都要起身,等领导坐下,自己才坐下,这是对领导的尊重。若领导进来,你依然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能说明,你不把人家当领导,或者你对这个领导有意见。所在,在机关里,一举一动都有含义,透露出很大的信息量!
梁健见姜岩坐在那里不动,知道姜岩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梁健有自己的看法,他想:姜岩其实还是个老实人,心里怎么想,脸上便露了出来。不像有些人,全在肚子里做文章,表面上却毫不显露。这种人更危险。这样想着,梁健也不生气,只淡淡说道:“这段事情多,大家很辛苦吧?”
副科长凌晨心直口快:“是的,今天又要通宵加班……”他本来还想说下去,肖远插嘴说:“梁部长,离开了你的领导,我们头绪乱,工作多,当然很累啊!”梁健笑道:“这是哪里话,你们有姜科长领导,还有朱部长的关心,工作岂有不顺畅的道理……”
听梁健表扬自己,姜岩坐在那里有些坐立不安,这才站了起来。
这时方羽的声音在过道里响起:“梁部长,有你电话!”
梁健一听,回了一句“我马上来”,对科室成员说:“不打扰你们工作了,你们忙吧!”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与匆匆走进办公室的车小霞几乎撞上,梁健定睛一看是车小霞,也不在意,打了个招呼,急急赶去接电话了。车小霞却愣住了,她没想到梁健在自己办公室,听到梁健的声音,她有些转不过弯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愣愣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姜岩看着车小霞一副茫茫然神游天外的样子,心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把这尊“菩萨”请走呢?
一路上,梁健都在琢磨这个把电话打到办公室的人是谁呢?若是朋友,他们应该直接打他的手机。不及细想,已经到了办公室。李菊不在。梁健问方羽:“知道是谁找我吗?”方羽看着梁健,认真地说:“说是省党建研究办公室的。”梁健心里纳闷,省党建研究办公室?他好像没什么交往啊!找我有什么事呢?想着,接起了电话:“你好,我是梁健。”
只听电话那头,是一位男中音:“哦,梁部长,你好。我是省党建研究办公室的冯丰。”从声音判断,对方应该四十岁左右,便说:“你好,冯领导,请问有什么指示吗?”冯丰说:“梁部长,言重了,指示可谈不上,只是有件事情打扰一下。我们办公室正在策划一期干部工作专刊,我向镜州市委了解过了,他们也会出一篇文章,另外他们说长湖区的干部工作有特色,有亮点。市里说,干部工作是你分管的,我打电话来,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看看长湖区的干部工作经验有无推广价值,我们的专刊,每期都是直送省委书记和中组部的,要求高,影响力也大。梁部长,你看,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相关材料?”
梁健心想,专刊能送到省委书记和中组部,自然不错,可如今假冒伪劣的事情,也不少,以发表文章圈钱的事情也层出不穷。梁健留了个心眼,问道:“你好,冯领导,刊登文章,需要付钱吗?”冯丰说:“这主要看你们自己,我们关注的主要还是稿件的质量,如果稿件质量高,可以不收费,如果需要我们修改,可能要收取一定费用。”
梁健心想,“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好坏如何、稿件质量高低,都没有一个很明晰的评价标准。如果我们提供的稿子,他们说质量不高,一定要给予修改,那也是有理说不清,到时候就非得给钱了!这多半是个骗子。搪塞过去算了,更何况自己这段时间身份尴尬,对干部工作也算不上分管。
梁健说:“冯领导,谢谢你来电话,给我们这么好的机会,不过,这事我还得跟领导汇报一下,得领导说了算。等有了结果,我再跟你联系。”冯丰说:“那也行,到时候记得跟我联系。”梁健说了声好,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人还没走出办公室,电话又响了起来,方羽说还是那个人。梁健只好又接起电话,还没开口,便听到冯丰说:“梁部长,你都没留我电话,怎么联系我啊?”
梁健本就没打算再联系,不过听对方这样说,又不好意思明说,就说:“不好意思,竟然给忘记了,不过我们这里有来电显示。”冯丰坚持把电话号码说了一遍,张健无法,只得在方羽提供的小纸片上留了号码,才挂了电话。
朱怀遇又打电话来骚扰梁健:“梁部长,昨晚怎么样?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梁健想起昨晚遭遇,不免有些庆幸。心道:喝酒误事,昨晚与袁小越一番折腾,好在关键时刻杀出个程咬金,虽然最后是一场闹剧,终究也算救了自己的场,否则,这会子就该后悔不已了。虽然袁小越佳人多娇,但这样的女人终究心机太深,动机不纯,还是要保持距离。想到昨天总算把那罪魁祸首的五万块给解决了,梁健放松地叹了口气,说道:“春宵一刻值个屁!放心,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迫不及待,饥不择食!”
朱怀遇说:“梁部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叫饥不择食呢,人家袁小越好歹也算一美人。更何况,红颜知己,人之常情。你是手握重权的梁部长,红颜知己,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资本,否则你就连混的资格也没了!”
梁健知道,朱怀遇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如今出去吃饭喝酒,有时候还真得带个女人在身边,否则人家就觉得你没本事。有些人看你不带女人,不仅蹭吃蹭喝,还老蹭人家的女人,下次就不再叫你,交际圈也会缩小。
不过,美女始终是双刃剑。梁健说:“老朱,你的话有些道理,可也不尽然。在官场,有些东西都有阴阳两面,就看你如何看待,如何对待。就好比红颜知己,从阳面来看,那就是红颜知己,是领导的一种附属资产,是领导个人魅力的体现,但是这也得看是什么样的红颜知己,有多少红颜知己。这其中的度,很重要。从阴面来看,红颜知己,弄不好就是红颜祸水,很可能就成了一个领导干部的作风问题!作风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很可能成为一个领导干部抹不掉的印记,从此与升迁之路绝缘。作为领导干部,在女人问题上,我们一定要慎重。”
朱怀遇哈哈一笑,说:“进了组织部,果然不一样啊。辩证法这一套运用的出神入化么,真是让我老朱心服口服,兄弟的意见我接受。怎么说,我老朱如今也是堂堂一镇之长,绝对不能在女人身上出问题,否则就是阴沟里翻船了。”
梁健说:“你知道就好!找我有什么事?”朱怀遇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晚上一起吃饭!”梁健讶然:“怎么又吃饭?昨天不是才吃过吗?”朱怀遇说:“记得吗?你还欠着蔚蓝一顿饭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总不能赖吧?!”
梁健记得,那次也是朱怀遇打电话来,说蔚蓝要请客,他原本答应了,后来胡书记让他去办公室聊聊。他就推掉了那次晚饭,说来也有段时间了!没想到蔚蓝又想到这事。
昨晚喝了酒,又和袁小越一顿纠缠,虽然子弹一颗没发,终究有些疲乏,再加上后来和人打了一架,实在不想再赴宴吃饭。而且,蔚蓝是林镇的妇联主席,请他吃饭,多多少少会让他有些怀疑她的动机。以前他分管干部工作,对基层干部的提拔多少还有建议权,可如今,自己身份尴尬,说是“冷板凳”,其实就是坐着茅坑却不准拉屎,一个词“憋屈”,这时候,她来请客,如果有所图,自己这尊“泥菩萨”还真是爱莫能助,她这顿饭请了也是白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