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念文身在梦中般,轻的要飞起来了,千百句话要一气对这人说,口中喃喃有语,却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张旻道:“呆子,你被点了穴么?怎么张嘴不说话?”
方念文心神激荡,也不顾及失态,“张姑娘,你怎么也来了,常来这山上吗?”
张旻笑道:“我问你的,你没答反倒问起我来了?你方才吹的可是月满西楼,这琴曲被你改为笛音倒更好听了,可以再吹给我听么?”
方念文听得“吹给我听”这几字,心都要化掉了,举笛便吹,一支月满西楼倒被他奏得欢快起来。
张旻也不计较,轻轻和唱起来;“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此后二人常在这芒砀山上相会,方念文心里那情思,便如干柴烈火烧得无边无际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3、死人
花开花落,转眼春去秋来。
这日他正琢磨着连纵的力道,便蹬起树干在林子里蹦蹦跳跳,如野猴般。
方念文平日静功练的不多,没什么内力,对武功招式内理却是悟性极高。蹦跳了半晌便悟到,这连纵关键在于起身第一下,不用纵多高,而在于力足,之后便可借势起力,愈纵愈高。便选了两棵离得近的大树,来回蹬纵,不费力竟窜上十多米高。
这时听到人来,便扒开密叶往下愁,只看见张旻的肩头连脑袋四处转,不停喊,“方念文,方念文!”似乎煞是着急。他心里一喜竟横摔了下来。
方念文这轻功只是初练,下坠的力道全不能控制,身子重重砸到张旻跟前,只觉眼前煞白,霎间倒不来气。
张旻愕的一叫,旋即四下里微探,厉喝道:“哪位英雄?藏头藏尾算什么好汉?!”唤了几声没应答,便俯身把脉,稍许笑道:“呆子,不要装死,你爬树上去做什么?”
方念文这才尴尬起身:“我在练父亲教的轻功,一不小心便跳到树上去了,又不知怎么下来。”
张旻噗哧笑道:“你没说大话吧,我正找你有事。我来时看见钱员外府门口围了好多人,里边像是有官差拦着不让进。钱钟贵为富不仁,肯定又死了什么仆人。我们赶快去,你背我翻墙去看看究竟!”
方念文赶紧道:“那不行!翻墙进屋是鸡鸣狗盗之事,不去不去!”
张旻道:“我们只是瞧瞧状况,又不做坏事。你是怕被官差抓到了打不过吧?那捕头不是你的忘年交吗,你怕什么?”
方念文道:“那也不成,古人尚且一日三省吾身,君子当行得正走的端,怎能做这苟且之事?”
张旻又笑又气:“你个呆子,我们哪里苟且了?苟且你个木鱼脑袋!你还是怕坏了你的名声,到时候没姑娘来找你吧。这样罢,出什么事尽管推脱到我头上,我一人承担便是了。”说着来了火气喝道:“呆子,到底去是不去?!!”
方念文好久才开口,当真如下大决心般:“去便去罢!”
话出口便悔,转念灵机一动道:“要不这样,我跟高叔叔说一声,让他领我们进去便是了。这事也不韪法纪,我想高叔叔应该会帮这个忙。”
张旻气道:“不去!”说完大步便要下山;“你这呆子!我再不去了!”
方念文慌了神:“好罢,翻墙便翻罢。只怕…”
张旻没好气道:“只怕什么?”
方念文嗫道:“我也是初练,自己翻那墙还行,要背你上去怕是困难。要不…我们先练一练。”
张旻只是苦笑。
方念文便背起张旻,只觉她身子紧贴脊背,女子体香幽幽,竟魂不守舍,身如针扎,别说纵,便是脚也抬不动了。于是改作拉手,二人便在林中蹦蹦跳跳,煞是有趣。
赶到钱府,人围得更多了。
二人悄悄摸到后院,两三下跃上墙头,只见院内人圈中果然横卧一人,背朝天,那头颅生生扭到身后,脸也朝着天!
方念文惊骇得要呕吐出来,转头瞧张旻,脸色也极其难看。
尸身周围也是一地秽物,那些捕快官差也是血肉之人,从没见过这等人绝惨事,哪里撑得住。
张旻惊叫:“钱钟贵!”
方念文忍住腹中翻腾,细看去,那死者不是别人,果然是钱员外!
张旻耳语:“念文,你看他那表情太吓人了,像是见了鬼般!”
只见那钱钟贵两眼暴突,脸上肌肉硬得不成人形,分明是恐惧之极,当真像是死前见到了鬼。
方念文道:“就算真是鬼,下手也没这等狠毒。”
张旻嗤道:“钱钟贵作恶多端,哼,如今也算报应。”
这时人群散出条道,院子里进来一人,步履沉稳,便是永城知县张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