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罗嗦半晌才跃上树去,还没藏好,高全已驰马到树下,仰头半疑半笑道:“念文,你怎么爬树上去了?咦,你身旁何人?”
张旻早将面目藏密叶下。
方念文尴尬之极,顺手托起手旁一只巢窝,吞吐道:“鸟窝…嘿嘿…有鸟…”
高全喊道:“哪里是什么鸟窝,那是——马蜂子窝!”
方念文果然见身周盘旋的马蜂子越来越多,急忙丢下蜂窝,高全在树下叫嚷:“下来,下来,快快上马!”
方念文这才回神,拉起张旻噌地跃下,翻身上马狂奔出去,也是仓皇不择路,那马蜂子大群盘旋在身后,如影子般。
高全远远地听得张旻高声留下句话:“高大叔,念文家也是您老朋友,莫要跟我爹说见着我了,也免得您两边为难。”
高全看着那远影摇头苦笑。
二人仓皇奔出了几十里,已是分不清东南西北,那马蜂子才稀少了。
马蹄慢下来,在田埂间踯步,方念文这才发觉身后那女子紧紧环抱着自己,定定的依然没松开。
方念文连手脚都不敢稍动,生怕动得张旻回过神来,坏了这亲密;又觉自己如采花贼般下作,占了好女子的便宜,身如针毡。
如此熬了许久,忽想到,张旻莫不是吓的晕了,急忙一手扶稳她,自己翻下马来看,只见张旻半垂眼定定看着自己,杏眼中竟渐渐泛起泪涟。
方念文被她看得手足无措,张旻却噗的由悲转笑,“呆子,这蜂子蛰的倒正好,蛰出个二郎神来了。”
方念文这才觉眉心火辣辣疼,作笑道:“没事。”
张旻骑在马背上,俯身下来,抱着他额头细细找蜂针拔去,便将朱唇吻上额间,吸那毒蜂汁。
方念文霎间愕定,只觉额上如冰泉,胸头如烈火,仓措间猛地推开张旻道:“不敢…不敢!”
张旻被推得呆呆地半晌不作声,只是直直瞧着方念文,那眼泪竟涌了出来。
方念文慌措得劝也不是,抱也不是,急得也近要哭出来。
过了许久,张旻又默默俯过身来,吻吸那毒汁。
方念文也不敢再推,只觉香沁神离,如入了极乐太虚。
许久心想,若是有人见此,定觉这女子轻薄。
于是伸手去抱她,心想这轻佻名节,也让自己来分担。
手刚触上纤腰,觉到她身子微地一下颤动,顿觉轻薄于她,罪孽难容。
虽这样想,手却也放不开了。
千思万想的人儿此刻便在自己的怀抱中,只愿日月顿足,草树永青,这怀中人儿便如此依偎哪怕飘摇海角天涯。
胡思乱想之际只觉张旻唇边热流淌到自己脸上来。他赶忙扶起张旻,她已泪不成样,双唇也肿得变了模样。
他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痛怜,心里一激把张旻抱下马来,紧紧拥入身中,见张旻仰头瞧着自己,泪脸忽又泛出巧笑。
“张旻,对不起,害得你——”
张旻凝色问道:“念文,我问你,若是天涯海角,你会陪我去么?”
“你说甚么呢,便是刀山火海、十八层炼狱,我也会——”
张旻伸手触他嘴:“够了。”
“对了,方才,你跟高叔叔讲甚么呢?”
“念文,你听着,我不是甚么商贾家女,我的爹爹便是张麒。”
“张其?你爹爹的名字和知县很像噢,呵呵呵——”方念文一愕,“…你是…县府千金?”
“恩。我爹总是让高捕头四处找我,烦都烦死了。”
方念文抖地松开手,二人胸间掉下块物品。
一块碧绿的观音玉佩。
原来二人仓措奔马时扯断了胸前挂绳,这时一挤一松便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