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啊!到底怎、怎么回事?”阿福沉默着,猴子又耐不住性子了,重重拍他一下,道,“你跟雷爷两人猜谜似的,我都、都糊涂了。”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阿福冷冷回他一句,转身就离开了。
“我……我废话?我闲、闲得来管你!”猴子一呛,歪头哼哼几句,颠颠地自行走了。猴子从官县回来大醉几天醒来,虽说贫嘴耍宝少不了,但我能觉出他还是沉重了很多。沉重这两字形容我和阿福经历的事还是绵薄,曾几何时,我们也是和猴子这般笑得开怀,只是上了战场,拿起了枪,一切就全都和想像里全不一样了。
上官终于醒来。雷子枫高兴疯了,当下就对着他去许过愿的那棵树又亲又抱。玲珑因为懂得一个治芥子毒气的秘方被喊去了后方医院,秘方加上抢来的那些解药,这些日子就将上次中芥子毒气的伤员都治得差不多了。那解药是在我体内对芥子毒气产生的抗体基础上研制出来的,看着那曾经要透支我生命的解药一朝救下这么多人,我心里五味杂陈,悲喜难言。
雷子枫这才安心地着手查军火库的事,本来猴子和阿福要去团城打探的,无奈这几次交手,他俩和鬼子早就认了个面熟,只能冒险让蛮牛带着胖墩伪装成兄弟进城。自从那次出城,我就再没回去过,一晃差不多有大半年了,团城里的那个我似乎又像在前世,只不过这次我无法忘掉。
蛮牛回来将城里的情况说了,阿福按着蛮牛的意思画出了马家巷和净水街的草图,他说要再画得详细些,支走蛮牛,把图放到我面前问我,“还要加些什么吗?”
“这两个地方都是民居,军火库肯定在地下,我来画。”我思索一会儿,刚要下笔被阿福拦住,我疑惑,“怎么了?”
“他们认得我的笔迹,你说我画。”他解释了,在我身边坐下。我将我知道的情况一一叙述了,他笔下生风,很快就画出一幅精致的地图。
他们拿了地图关在屋子里讨论整整一下午。讨论结果是必须要弄到军火库的设计图。第二天刘建功和石头出去,带了个蓬头垢面的人回来,我一看到那人脸上的疤痕就知道是感染芥子毒气后没根治留下的,疤痕陈旧,有些年头了,可那时怎么会有芥子毒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那人颤巍巍地讲了他被抓去修建军火库的场景,虽然没什么实际内容但鬼子用芥子毒气杀害全部工人的罪行足以让在场的人气愤不已,石头硬生生捏碎一只茶杯,猴子也气得直跳脚。那人最后说出了一个让我惊得一下子打掉手里杯子的名字——佐藤健三。他说佐藤就是那军火库的设计者。
我无奈地闭上眼:我早该想到是他,日本最优秀的建筑师,除了他还会有谁得到特高课如此的信任。佐藤健三!佐藤健三!荻野惠子刚成为荻野惠子的那一年,这个名字,那个永远西装笔挺的男人曾给过她很多温暖:他说过要让她想起樱花飘落的东京,他说过要带她去舒适安逸的地方……而如今惠子变回了蒋慧云,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心里泛起隐隐的不安。
众人一旦有了方向,办起事来就很有效率,上官很快截获池田的电报:佐藤因为阻止池田用芥子毒气被关进了榆木岭战俘营。这再次印证了我的直觉:榆木岭战俘营!!眼前顿时浮现出那阴暗狭小的牢狱,我在那里整整待了一年。
阿福和上官、猴子去那里查探一番回来,大家就开始思索营救计划,铁桶一样的战俘营刀枪不入,若不是丁大胜那里忽然传来要押运战俘去那边的消息,恐怕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出个周全的法子。
各人心思重重地吃过晚饭,我去阿福屋里几次开口想让他劝雷子枫放弃。他在昏黄的烛光下研究着地图,眉头紧锁。自私的话吞回肚里,远远看他,不知不觉淌出眼泪:在德国我为嫁她,不顾家里反对;到重庆更是闹得满城皆知“沈蒋之恋”;去漠北我们是敌人口中的“神枪双煞”,如今又破镜重圆。一切都那么轰轰烈烈、荡气回肠,可我在乎的又怎会是那轰轰烈烈和荡气回肠?我只想和爱的人平安过一辈子,我以为嫁了我最爱也是最爱我的男人就会有天堂,却忽略那个男人手里拿着弹无虚发的枪,心里装着遍地狼烟的天下。
“怎么了?”泪眼迷蒙中,阿福着急地朝我走来。
“没……没事。”我擦净眼泪,嘴角却扯不出微笑。
他望着我,不说话。拿手梳理着我才长起来的一截半长不短的发丝。我记得那时候我留着很长的头发,因为他说喜欢我长发的样子。后来落到酒井手里,那一头秀发便在我昏厥之时被她全都剪去了。
“你们能不能不去?”我忍不住眼泪,哭上他肩头,说出我自己都觉得自私的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被酒井抓到榆木岭关了一年,”讲出这些事时我学着阿福那样尽量让自己平静,“那里就是个地狱……”
“他们有没对你怎样?”我能感到他身上忽起的杀意,他努力克制着。
“他们没对我怎样,但我每天都眼睁睁看着别人被虐待□□……”说到痛处,抑制不住抽泣,拉着他道,“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我不要你去!”
“我不进去,雷爷和政委去。等他们都安全了,这仇我一定会报的。”阿福深吸一口气,擦掉我的眼泪,“现在救佐藤是头等大事。”
“佐藤……”我被这个名字呛得猛咳,“你们会把他怎样?”
“你认识佐藤。”阿福心疼地拍着我的背,眼睛却没放过我的异常。是陈述句,像他的子弹一样精准,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