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篝火旁坐着的一众军士纷纷哄笑起来,你一句我一句附和说:
“端王不过黄口小儿,越帝也是满嘴仁义的伪善之辈,打不过就知道偷偷躲起来,哪比得上我们殿下英勇神武。”
“有太子殿下在,我看攻下这嘉陵关也不需要一个月,咱们正好到沂郡城内过个年!”
“……”
即便如此,那名姓黄的参将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去年伐越时,晋军就在萧元景的十二部手上吃足了苦头,更是在嘉陵关外碰见南下后第一场惨烈的败仗。没道理今年都打到人家家门口了,萧元景还是无动于衷。
一片哄闹声里,纪廷睁开眼。他扫视了一圈火堆旁的兵士,惜字如金问:“放哨的人呢?”
“外圈守着呢。”有人答,“快到轮值的点儿了,老赵呢,下一班是不是该老赵守了!”
“好像是吧,刚才还见他在这附近。”
然而所有人伸长脖子找了一圈,既没瞧见该轮岗回来的人,也没找着该上值的老赵。
“这老油子!又上哪儿偷懒去了。”
负责的将领脸上挂不住,提起马鞭骂骂咧咧站起身,正要把人拎过来抽一顿,忽然听得远处一声大叫。
众人惊而回头,就见方才跑去解手的士兵脸色惨白,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好,跌跌撞撞地跑回营地,语无伦次道:“出事了!老、老赵……死了!”
“死了?!”
这一声如同往热锅中加入滚水,人群沸腾起来,大惊追问道。
“怎么回事?”
“在哪儿!”
那士兵也是路上憋了大半日,终于等到歇息的时候,才离开行伍走到野地里行方便,结果放水放到一半,忽然发现旁边草丛中一张青白的人脸,吓得差点栽了个跟头,赶紧提着裤腰魂飞魄散地奔回来报信。
“就、就在那边草丛里!”他指着夜色中一处漆黑不辨全貌的地方,嗓音哆哆嗦嗦道,“我看见了,他身上什么伤口都没有,眼睛还睁着,就这么直挺挺地死在那儿了……!”
弄清楚情况以后,众兵士顿时哗然色变。
有胆子大的人要举着火把过去检查尸首,下一瞬,就被脸色难看的将领拦了下来:“都待在原地,不许动!”
纪廷的表情同样阴沉,他与大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的黄参将对视了一眼,心底同时浮现了一个可怖的名字。
他抵着后槽牙,每一个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是巳部。”
足足藏锋了一个月后,在这个森冷的寒夜里,十二部里最神秘和凶悍的一支,终于显露出了它獠牙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