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娘子愣了愣,随即便道:“是啊,小囡囡好聪明。”
她说着,就开始在腰间和袖中摸索。
不多时,她就从袖中摸出一对金耳铛并一个银镯,看样子都是金玉堂中的成货,样式简单,并不如何精致。
摸出这两样东西后,她莫名松了口气。
她继续找,在身上翻来覆去翻了半天,最后只在鹿皮靴的靴筒里找到一个荷包,打开荷包,里面却只有一条绣着兰花的帕子。
除此之外,她身上就再无别的东西。
她盯着那帕子看了半晌,眼中几度闪过挣扎和彷徨,最终却还是白着脸摇了摇头:“我还是想不起来。”
她抚摸着帕子上精致的绣纹,轻声询问:“这是我绣的吗?”
李丽颜性格直爽,又有些大咧,她直接道:“想不起来便算了,先把伤养好,把日子过下去再说。”
“无论你是谁,都得穿衣吃饭,都得养活自己不是?”
话糙理不糙,那小娘子听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真诚地看向李丽颜。
这些话,她似乎头一次听,却又一下子便听进心里去。
似乎在她内心深处,一直渴望有人能这么同她说上一句:你要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沈如意看着那优雅婀娜的兰花绣纹,见它在乱石上摇曳,在绿意盎然中幽静绽放,突然开口。
“婶婶,不如你起名叫兰儿吧,多好听呀。”
以前的名字既然想不起来,那就起个新名字。
小娘子低头看向沈如意,看着她那双如同黑珍珠一般的杏圆眼睛,抿了抿嘴中,羞涩的笑了。
她这一笑,犹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婀娜多姿,飘摇待放。
“好,以后我就是兰娘了。”
————
兰娘的那身并蒂莲衣裳,是沈怜雪同沈如意一起外出采买时当的。
因着衣裳用的是锦绣缎子,绣纹也是正经的苏绣,这一身衣服最后当了差不多两贯钱,沈怜雪问过兰娘之后,给她用的是死当。
她不想要赎回衣裳,只想着能多换些钱,尽量不让栗栗娘和沈怜雪白养着她。
这两贯钱,她给了李丽颜一贯,全当是给李丽颜的房租,另一贯她给了沈怜雪,当做吃用。
她剩下的金耳铛和银镯也一并换了铜钱,托沈怜雪给她买了一件厚实的鸭绒袄子,这才安心留在李丽颜家中养病。
她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两三日光景,额头的伤便结痂,伤寒也退了,只是人还比较虚弱。
兰娘一直记不起来自己的名讳,也不知自己如何出身,她整日在屋里躺着,后来瞧见沈怜雪他们折油纸,便主动接了这活。
如此一来,她有了事做,病好得就更快了。
两间租屋,四个女人,似乎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下去。
又过了两三日,又是下午卖肉夹馍时,才发现街面上多了不少巡警。
沈怜雪皱着眉看了看,同身边的李丽颜问:“刚巡警是不是已经走过一队?”
李丽颜正忙着摊煎饼,闻言只匆匆抬头一瞧,道:“好像是,大抵是因为年根吧,似乎年年都是如此。”
每逢年节时,以偷窃为生的贼偷们就倾巢出动,他们看准路上的每一个行人,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不会放弃。
只要能得手,只要能凑够回乡的路费,他们大多便会收手,踏上返乡路程。
不过这些贼偷并不多,他们大多是原籍河南府一带的闲汉,家中距离汴京并不远,路程之上不会耗费太多工夫,也不会太过贪婪。
剩下还留在汴京的贼偷们,可就没有那么好“满足”了。
过年之时,从十二月回乡到一月后返京的这些空屋,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好去处,即便返乡的百姓带走了大多之前之物,他们也能从中找出不少可以当卖的货品。
如此一来,汴京城中人人都谨慎起来,谨防家中进了贼偷。
沈怜雪毕竟独自带着女儿在外过了两年,她最是知道年末情形,闻言便道:“不幸中的万幸,如今我们家中有兰娘,有她在,贼偷一般不怎么敢上门。”
开封府中打击贼偷十分严厉,若是被巡警抓住,惩罚颇重,不死也要脱层皮,他们一般不怎么敢抢劫有人的租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