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离开勃尔诺,他们便将一起开车沿着毕罗惟思路前进,直到喀提尼,再向东朝雷西路前行。在雷西路中途,他们会看到一辆停在左边的黑色汽车,很可能是菲亚特牌的,牌照号码的前两个字是“99”,司机会在车内看报纸。他们要把车停下来,让麦斯走过去跟他打招呼。那个人会回答说医生禁止他开超过三个钟头的长程车。麦斯就说长途开车对心脏确实是种负担。然后那个司机就会指示他们把货车停在哪里,然后用他的车送他们去和某人会合。
“你们要和什么人会合呢?麦斯,杰岷有没有告诉你呢?”
“没有,杰岷就说到这里而已。”
麦斯说,直到到勃尔诺为止,事情都按照原计划顺利进行。由米库洛驾车出发后,好一会儿曾有几个骑机车的老百姓跟在他车后,每十分钟便换二个人,但是他以为那是因为他的车子挂着奥地利牌照的缘故,并不放在心上。午后时刻他安然抵达勃尔诺,为了使事情显得很自然,他住进旅馆,而且在餐厅里喝了几杯咖啡。有个密探盯上了他,麦斯便和他谈玻璃业的变化,以及他在林兹一个和美国人跑了的女友。第一次会面时杰岷没有出现,但是他赶上一个小时后的后补约会。起先麦斯还以为是火车误点的关系,但是杰岷只是说:“慢慢开吧。”他便知道出问题了。
不管怎样,他们总要把事情办好,杰岷说。计划有所变更,麦斯不必露面。杰岷要麦斯在会面不远处让他下车,然后要麦斯在勃尔诺待到星期一早上。他不可以和“马戏团”的任何路线联系,不可以和“愤怒组”或“柏拉图组”,更别说和驻布拉格的分处联络。如果杰岷到星期一早上八点还不露面,麦斯就自己逃走。如果杰岷露面了,麦斯的工作便是把杰岷的口信传递给老总:口信可能非常简单,或许只有两个字。他一到伦敦,就要单独去见老总,通过老狄迈法定下见面的约会,把口信传达给他——这样明白吗?假若杰岷没出现,麦斯就赶紧逃命,并否认一切,对“马戏团”内外的人都一样。
“杰岷有没有说计划为什么改变了?”
“杰岷只是很担心。”
“那么变化是在他与你会晤的途中产生的?”
“也许。我对杰岷说:‘杰岷,让我和你一起去。你担心,我来保护你。我替你开车,替你开枪,怕什么?杰岷气得很,懂吗?’ ”
“懂。”乔治说。
他们把车开到雷西路,看见了一辆不曾开灯,面对一条田野的小路而停的车子,一辆菲亚特车,牌照号码前两个字为“99”,黑色,麦斯把货车停下,让杰岷下车。杰岷朝菲亚特走去,司机打开车门一点点,好让灯光照出来。他手上拿着份摊开在驾驶盘上的报纸。
“你看得见他的脸吗?”
“被阴影遮住了。”
麦斯等着:认为他们交换过暗语,杰岷上车,那辆车便越过小路开走了,仍然没有开灯。麦斯又回到勃尔诺。当他坐在餐厅里喝杜松子酒的时候,整个都市开始发出隆隆作响的声音。最初他以为那是由足球场那边传来的;然后他发现那是卡车,一队卡车飞也似的开过去。他问女侍出了什么事,她说是森林里发生了枪杀事件——反革命分子捣的鬼。他就跑到货车那里,打开收音机,听到了布拉格发出的报导。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和一个将军有关。他猜想各处一定都已遭到封锁了,反正杰岷指示他要潜伏在旅馆里,等到星期一早上。
“也许杰岷会送口信给我,也许某个地下人员会来找我。”
“就带着那两个字。”乔治平静地说。
“当然。”
“他没有说是什么样的字吗?”
“你脑筋有问题。”麦斯说,听不出是叙述还是疑问。
“是捷克字、英文字,或德文字?”
结果没有人来,麦斯说,根本不必费神去回答有“问题”的问题。
星期一,他烧掉入境护照,换了货车牌照,拿出他那份逃亡用的西德证件。他并未把车直开南方,却朝着西南方前行,把货车推到山沟里,然后搭巴士越过边境到佛雷士塔,这是他所知危险最少的路线。他在佛雷士塔喝了几杯,和一个女孩过了一夜。因为他觉得又迷惑又气愤,必须喘一口气才行。星期二晚上他到达伦敦,虽然杰岷不曾指示,他却认为他最好设法和老总联系。“那可真是难如登天。”他说。
他试过打电话,但是到“妈妈”那里就被阻挡了,他也找不到狄迈法。他想到写信,却记起杰岷吩咐过绝不可以让“马戏团”的其它人知悉,他决定写信太危险了。亚敦洗衣店误传说老总病了,他想要找出老总进了哪家医院,但却无从得知。
“洗衣店里的人看起来是不是知道你曾经去过那里?”
“我看不可能。”
当管理部门叫他去,并且要他拿出那份赫鲁迪的护照给他们看时,他也仍在猜疑。麦斯说他把那份护照搞丢了,事实上这与真相颇为相近。他为什么不曾把遗失护照的事情向马戏团报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的?他不知道。他上次见到裴杰岷是什么时候?他记不得了。他被送到沙瑞特的训练所去,麦斯觉得很火大,两三天后,审问员已经对他厌烦了,再不然就是有人命他们放弃。
“我回到亚敦,艾德比给了我一百镑,叫我滚蛋。”
池塘那里传来喝彩的尖叫声,两个男孩击破了两大块冰,池水从那两个洞往上冒出来。
“麦斯,杰岷发生什么事了?”
“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