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某卫星调动高清摄像头一样,陈守与视野中的地球不断拉近,球体变作平面,黑色中闪烁着光的区域变作城市与灯火,青绿色的斑点变作茫茫山脉,最后落入一座小山之中,陈守的身影也自一片虚空中显现。
“哇!呕~~”
陈守趴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疯狂干呕着,要将吞入肚子里的血水全部吐出来。直到认清了自己吐不出哪怕一滴酸水的事实后他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那些都是什么?”
回想到那只诡笑着的怪物和那一片尸山血海,陈守不住看向自己的双手与衣服,除了些许黏腻感外,上面沾染的血液都已消失不见,就像……
“就像钻进了我的身体……”陈守喃喃自语,随后立刻脱掉自己的上衣,裹了一团泥土发了疯似地搓着自己的身体,尽可能搓掉身上剩余的最后一点黏腻。
沐浴龙血重获新生之类的故事时常出现在小说里,但陈守心里有笔数,自己不是主角,那一堆奇怪生物的血就这么钻自己身体里了,说不好自己待会就炸了。
果不其然,很快陈守的眼中就蒙上了一片血色,周身血液急速流动让体温迅速升高到常人难以忍受的地步,甚至能听到心脏的剧烈跳动。
“头……好痛……”血肉骨髓以及脑中传来的剧痛让陈守再次跌倒,昏沉和撕裂之感在脑中盘旋,无数负面情绪开始不由自主地涌出,好像有数之不尽的生命在陈守的脑内发出临终时的哀嚎。
“艹,我电脑还没格式化呢,我还不想死……”陈守嘴中发出濒死的呻吟,想要从死亡的恐惧中扯出一丝理智用以寻找求生的方法,而他也得偿所愿,回忆的走马灯定格在那颗纹路不断流转的银珠之上。
唯有那颗从天而降又让陈守经历这一切的银珠才是唯一的生机。
“它在……这里。”陈守轻触眉心,生死间的第六感告诉他,那颗珠子就在他的脑袋里——
——就在陈守明白这件事时,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眉心中传出一道模糊的信息流将自己脑海中肆虐的负面情绪全部压制,并询问他某件事,而他只需要回答是或否。
“我不想死……”
陈守鼓起最后的余力说出这句话,藏在他眉心中的东西就像一位做客的老饕得到主人的允许,发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字面意义上地从陈守的血液以及骨髓中吸取某种东西。
而陈守的意识也随着这力量一同流淌在他的身体中,这时他明白了,那些被吸取的物质就是钻进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它们融入自己的躯体中,以一种极其恐怖的效率改造自己的身体,如果不加以制约,自己很快就会无法承受这种改造,然后真的炸成一摊肉泥。
最终这些血尽数被吸收到了陈守眉心中去,痛苦所带来的死亡预感也随之远离,身体中开始慢慢涌现出一股力量,甚至每呼吸一次陈守的躯体就像得到了一次锻炼,像是骨与血在欢唱,在蜕变。
直到太阳堪堪升起,陈守才爬了起来,晃晃悠悠地重新走上县道公路,然后快步跑了起来。
什么奇遇和换血重生,他已经受够了!他的精神早已在之前那场地狱之旅中就被折磨到萎靡,别说是身体被改造成卡面来打,就算是天崩地灭现在都与他无关。
他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小窝睡上一觉。
原本陈守从城里走来时需要花半天的路,回去时却只跑了半个小时。
一路越过城北的汽修站,进到城区,一股香气扑入了陈守的鼻子里,让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真香……”
咽了一口口水提振精神,陈守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饿得不行了,在短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陈守改变了原本直接回家的计划。
七水这种小县城除了火车站就是县道附近来往人最多、最杂,附近除了旅馆就是餐馆。
随便找了一家餐馆进门,“老板!来碗辣鸡炒饭,两份青椒肉丝盖饭。”
说完陈守就走进去准备先盛一碗米饭,实在是太饿了。
“等等!”就在陈守手快要碰到碗架的时候,后厨的老板突然出声:“你别碰成不?”
陈守有点奇怪,可看那老板有点厌恶的目光,他才低头打量了一下现在的自己,衣服早已被树枝划破几个口子,身上也敷满了泥土被汗水牢牢地凝固在皮肤表面,双手如同刚下井回来的工人一样,仔细闻一闻身上还有一股夹杂着血腥味、泥土味和汗味的恐怖化学毒气。
虽然陈守唰的一下羞红了脸,说道:“不好意思,昨晚掉山坑里了,那我就去等老板你做好了再说。”
餐馆老板打了个哈哈不置可否,心里却在想:‘呵,一个烂乞丐厚着个脸皮等吃的,先饿你个十几分钟,等后头再说让你付钱再给饭,看你还有没有脸!’
陈守见老板回了他,就连忙找了个通风的角落坐下,免得自己身上的气味恶心到其他客人。
就他经过两个刚开始动筷的男子时,其中一脸方正的男人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随后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陈守。
像是发现了男人转移了注意力,他身旁的一脸阳刚之气的同伴轻轻碰了一下男人,随后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男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大事,两人便装作在专心吃饭,实际目光一直紧盯店外县道出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