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醒了?您醒了吗?”宋骅影轻拍他脸上没有受伤的部位,然而宁王却俊目紧闭,眉宇也不蹙一下,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心惊。
这是怎样一只手啊?淡色锦缎衣袖上,血迹斑驳,手背血肉模糊,皮肉都翻了出来,连指甲里塞满了木屑,而且都断裂了好几根,指尖更是一片殷红。
他为何会重伤如此?指甲上的伤又是如何而来?
而此刻,宁王就是用这只伤痕累累的手,紧紧地拽住了她……她的心忽然一阵抽搐、绞痛。
如果不是周围血迹斑驳,宋骅影会以为宁王在跟她开玩笑。昏迷了的人,又怎么会一下子就抓住自己的手,而且劲道如此之大?
宋骅影没担忧多久,慕容神医很快便到了。
却见慕容神医略带玩味地看了一眼宁王与宋骅影紧握的手,眉峰一挑,什么话也没说,便不动声色地给宁王把起脉来。
除了慕容神医,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视线也落在那双紧握的手上……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双手,目光里饱含复杂的情绪,忽然,只见他神色一变,倏然地转过去去,右手紧紧攥住胸口,然后他又似乎意识到什么般,很快自怀中掏出一罐药丸,有些颤抖地连着好几颗全都倒进嘴里……
慕容神医抬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因紧紧盯着宁王而一无所知的宋骅影,轻叹一声,便低头继续给宁王施针……
清琉院内,宁王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而宋骅影寸步不离,因为他们的双手紧紧交握,似乎没有任何力量能将其分开。
宁王即使昏迷着,但是他的力道还是很大,如果可以看的话,宋骅影被握住的部位此刻早已淤青一片了。她咬咬牙,忍着。比之宁王的伤,这点痛算什么?
“王爷他……怎么会突然这样?什么时候会醒?”宋骅影挣脱不开宁王的钳制,所以只能乖乖地呆在他的身边,等他自动醒来。不是不走,而是走不开。她为自己的心软找了一个足以自欺欺人的借口。
目光所及,没有见到杨宇辰的身影……
“唉。”慕容神医再次看了眼他们交握的手,慢悠悠地黏着几个山羊须,面容有些凝重地看了双目紧闭的宁王一眼,目光又转到宋骅影身上,“影儿可还记得老夫之前跟你说过的关于宇凌的病情?”
宋骅影见慕容神医的面容似乎比上次更加严肃了,心中早已漏了一拍,故作镇定地说道,“神医有话但说无妨。”
“宇凌之前后脑的八风穴受了重击,要知道这八风穴乃周身要穴之一,整个大脑都受它控制。上次万幸没有损坏了宇凌的智力,但是间歇性的头痛,发作起来可是非常厉害的。轻者头痛不堪,重者甚至会神志不清。依老夫估计,宇凌这孩子八成是间歇性的头痛症发作起来,导致神志不清,所以才造成了这些伤痕。”
“头痛症有这么严重?”
“就有这么严重!”已经梳洗干净的原纪香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听见他们谈论宁王的病情,所以也只是静静地站着,现在听见他们谈起宁王发病的症状,便插口道。自己可是当时唯一的在场人员,最清楚不过了。
“怎么说?”宋骅影他们将目光定格在原纪香的脸上。
害宁王至此的人除了宋骅影还有谁?如果不是她和三殿下一副亲密的样子,王爷也不会怒不可遏地丢下自己一个人摇着轮椅离开。看着王爷指甲断裂、指尖血肉模糊一片的手,原纪香怨恨地瞪了宋骅影一眼。她不会说的,不会告诉她宁王对她的在意。
“原侧妃?!”宋骅影无意中加重了语气。所谓关心则乱,说得便是此刻的宋骅影吧。一向从容淡定占尽先机的宋骅影也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原纪香打定主意,便从藏墨亭开始讲述。回忆起刚才的情景,原纪香眼底的恐惧又渐渐凝聚起来,“刚才王爷到了藏墨亭后,原本好好的,但是突然整个人就像遇见鬼一样,全身颤抖,又突然疯了一样,对着一张画又哭又笑,像是陷入某种迷幻中,神志很不清醒……非常恐怖!”
宋骅影和慕容神医面面相觑。
宋骅影眼底盈满了自责和愧疚,而慕容神医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疑惑。刚才把过他的脉,脉象沉实,一时昏厥很有可能是怒急攻心,却怎么会神志不清呢?
他目光瞥过,却见宁王的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的眉峰微微一挑,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容,继而轻轻咳了一声,对着宋骅影端敛着面容,严肃地吩咐道,“宇凌现在的病情很棘手,不能受一点刺激,不然病情就越加难以控制,到时候连老夫都无能为力了。所以等他醒来后,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顺着他的意,丝毫忤逆不得,知道吗?”
宋骅影见慕容神医说得如此郑重,只当宁王的伤真的很严重,便很甘愿地点了点头。
神志不清……这么完美的宁王被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而这些天来自己还丢下他不管不顾,实在太过分了。如果他能醒过来,不管是要打还是要骂,她都认了。
于是,慕容神医以病人需要休息为由,出门的时候将不甘不愿的原纪香也给支走了。
于是,宋骅影便成了任由宁王宰割的小绵羊……狡猾滴慕容神医唉。
慕容神医的忽悠和原纪香的解释,无意中很好的掩盖了宁王知道宋骅影就是暖水袋姑娘的事实,同时消除了宋骅影的疑虑,也使得宁王在这件事情上占尽了先机。
慕容神医他们走后不久,宁王便弹开双目,缓缓地坐了起来,森冷而又阴鸷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宋骅影,脸上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