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姚睁开眼睛。
真是令人讨厌的梦。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除湿后鼻腔里还都是泥藻的味道。
身下的被子和枕头泛着潮,在室内冷气的加持下压盖在身上很不舒服。
即便如此,他还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皮沉重肿胀。脱离到现实中,梦中清醒的痛苦却跟着记忆一起被带了出来。
有时候能记住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看了眼手机,果然又是下午。
最近吃的安定药效似乎格外强……1mg的剂量居然会睡这么长时间,而且一天比一天久,昨天政迟走后才是晚上八九点左右,睡着的时间应该在十点半,这么算来,他居然睡了有十几个小时。
记得他问政迟是不是在报复的时候,政迟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奇怪。
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泪水糊了眼睛,殷姚没看清,只能听见政迟意味不明地问他。
“你最近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吗。”
似乎意有所指,隐隐含有寒意。
殷姚说没有,说自己想不起来,让政迟放开他。没有撒谎,真的想不起来,太困了,很累,他只想去睡一觉。
良久,政迟若有所思地问,“报复,你是这样认为的?”
殷姚挣不动,泄了力气,死物一般被他按在床上,自暴自弃地说,“不然呢。”
不是报复,为什么这么对我。
耳边传来政迟残忍的轻笑,带着嘲弄。
“是啊,在报复你。”
殷姚将脸侧到一边去,闭上眼,也想捂住耳朵不听那些讥讽,但是政迟不让。
“那怎么办?缠不动了,就想走。怎么不再坚持一下。”
政迟擦掉殷姚的眼泪,掐着下巴强迫他转过来,笑得很温和,“不是报复,是恼火。不够像,殷姚。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替代他吗?就算我说不需要,就算我说你比不上他,你也还是很执着。”
政迟的笑意淡了很多,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与真假,“觉得有意思,但是也很生气。既然这么努力的讨好,怎么不坚持下去,要是再像一点,就会动心了。”
好似在玩弄食物的猎食动物,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怎么能这么伤人呢,让他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心,无论是哪一种,都带着不分高低的残忍。
殷姚像条案上濒死的鱼,用极轻微的力气挣扎着,不知放开手会逃去哪里。
“既然要走,昨天哭得那么悲壮做什么,不是说要变成他了吗,让我等着……”
政迟上下打量殷姚,饶有兴趣地反问。
“你有没有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
你有没有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
从扔了香兰的那天开始,殷姚就很少看镜子里的自己了。
他不想在镜子里看见陌生的疯子,厌恶病态狼狈的自己,就算是洗漱的时候也很少抬头。
他确实,很久没有看过自己现在的模样了。
政迟不在身边,应该是离开很久了。殷姚掀开沉重的被子,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
这段时间殷姚没有去理发,头发长了很多,被水打湿之后也没有那么卷了,乱乱地贴在脸上,
明明刚起床,却总感觉已经开始累了,他是大脑有病,又不是身体哪里出现问题,殷姚也觉得自己好笑,用力拍了拍脸,他撑起一点兴趣抬脸,想看着镜子里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
“……”
脸还是那张脸,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隔着镜子分布不均的雾,他擦了擦玻璃面,抬高下巴反复地查看,发现自己脖子上的痣……好像是不见了。